“沒醉。”北條夏樹試圖辯駁,“就是容易上臉,喝一點就這樣。”
頂燈恰好懸在他的正上方,光線直直落下來,將他的皮膚照得幾乎透明,不見半分粉,耳垂倒是依然紅著。
“嗯。”黑澤陣不置可否地應了聲。
他的另一隻手,搭著夏樹的肩胛骨,沿著微凸的脊梁,慢慢地滑下來。
北條夏樹不太自在地抖了一下:“……癢。”
淺兜裡的綠寶石掉出來,磕到地上,一聲很輕的脆響。它在地上滾了兩圈,無助地停下了。
黑澤看到那塊寶石,收回視線。
“能帶東西回去。”他將方才那句話重複了一遍。
黑澤陣的目光從夏樹放到桌上的東西掃過,都是些零碎的小件,子彈、發圈、打火機……還有手指上纏繞的銀發。他輕輕挑眉,扳過北條夏樹的下巴,問:“就帶這些垃圾?”
“不是垃圾,我在測試攜帶物需要符合什麼樣的條件。”夏樹不滿,解釋自己的測試思路,“可能在商品價值和物品質量上……”
他解釋得一本正經,卻見黑澤陣垂著眼睛,好整以暇地盯著他看,眉眼恣肆,神情淡淡的。
北條夏樹從這表情中讀出了什麼,突然收聲。
“帶東西”、“垃圾”。
意思是……
片刻後,他試探著問道:“……帶你過去?”
黑澤陣依然不置可否。
他點點頭:“那就試試看吧。”
北條夏樹把那些黑澤口中的‘垃圾’一股腦揣進兜裡,環過他的肩膀,下巴抵著他的頸窩。
這個緊密的擁抱,令他能更鮮明地感受到對方包裹在衣物下的肌肉輪廓。
他選中空中懸浮的【退出遊戲】,一兩秒後,又出現在家裡的全息艙。
身上照舊穿著現實中的服飾,薄外套口袋裡放著一板藥、一塊藍寶石……是剛剛準備帶過去、但又沒帶過去的。
失敗了,那塊寶石掉在地上,這次什麼都沒帶回來。
甚至連手指上纏著的銀發都不見了。
意料之中。
但還是有點失望。
北條夏樹閉眼,再度進入遊戲。
這兩次隻間隔十幾秒的‘過山車’,將他的大腦搖成了漿糊,眼前也是什麼都看不清,物件疊上重影,見什麼都蒙了層雪花電視般的濾鏡。
“……失敗了。”他勾著黑澤陣的肩膀,迷迷糊糊地歎氣抱怨。
對方“嗯”了聲,抬手摩挲他頸後的一小片皮膚,並不意外。
“……唔。”
北條夏樹趴在他肩上歎氣,微妙的喪氣。
眨眼間,又忽然捕捉到一瞬的靈感,強撐起精神,“會不會……是怪盜基德?”
他驟然起身,向客廳沙發走去,手機放在茶幾上。
頭暈眼花,實在站不穩,如同一枚艱難旋轉的陀螺,暈暈乎乎地走到沙發上,半躺不起。
拿起手機,打開遊戲。
雞德同意為他打工,契約成立,變為【已入職】狀態,自動加入組織員工列表。它的各項數值都異常突出,薪資那一欄明明晃晃寫著0,又是一款免費的優質勞動力,令不做人的資本家老板十分滿意。
作為Boss,北條夏樹可以給任意一個組織成員發消息,發過去的信息,在對方那裡,會以郵件或者短信的形式呈現。
【N】:。
【雞德】:你是誰?
【N】:Boss
【雞德】:……今天就要送快遞了嗎
【N】:有個任務給你
北條夏樹試圖組織措辭,他猜測,被怪盜雞德盯上的目標,可以被他帶回到橫濱。
【N】:你會偷人嗎?
【雞德】:?????
【雞德】:我是怪盜!不是隔壁XX先生!!
【N】:不是那個意思
他剛想給想歪的雞德打字解釋,抬頭卻看見黑澤陣站在他麵前,雙手抱肩,饒有興致地看他玩手機。
“和誰聊天?”對方語氣平靜地問。
……但這完全是假象,答錯是很危險的。
“不是聊天。”北條夏樹說,“是遊戲。我通過遊戲,給組織成員下達指令,剛剛在給怪盜基德發任務。”
黑澤陣點頭,伸出手,語調從容而散漫:“拿來。”
北條夏樹:“…………”
不行啊。
倒不是聊天內容不能給他看,可雞德頭像框的頭像,真的是一隻鴿子,背景還是青蛙組織的成員列表,一個個的,頭像全部都是小青蛙。
以對方的敏銳,必然會發現他就是……琴蛙。
在毫無緩衝的情況下,突然得知自己是一隻手機寵物,還是隻肚皮軟綿綿的棺材臉小青蛙。
黑澤陣。
絕·對·會·很·生·氣。
至於後果……想象不出會發生什麼。但一定是很他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想到這個可能性,寒意頓時沿著脊柱爬上來,北條夏樹十分為難,沒有開口回答。
而一抬頭,又迎上對方越來越冷的目光,那雙綠眸仿佛凝了層霜。
北條夏樹決定耍賴:“這個,不能給你看。”
黑澤居高臨下地仔細打量他,不沾一點情緒地答道:“……是麼。”
短促的音節、漠然的語氣,卻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他那冷淡而低沉的尾音,瞬間將北條夏樹拖回他在車內把玩玫瑰的那一天。
仿佛,又有一場暴雨要來了。
……不妙的預感。
對方尚未抽回手,迫於某種直覺般的危機感,北條夏樹在他動作之前,搶先一步,身體前傾,微微揚起下頜——將下巴擱置在黑澤陣的掌心上。
他仰頭,抬起眼睛盯著對方,擺出認真的神情。
“真的。”北條夏樹下巴蹭了蹭他的掌心,向他發送了一個軟糯而誠懇的小狗眼神,“不是故意瞞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