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證道的人有很多。
其實說是證道,無非就是借助動物的念力保住自己的性命罷了。
保命的手段而已,稱不上多光明正大,多光彩,多自豪。
鼠仙保住性命之後,就找了個地方,努力的吸收陰氣,並且用念力鞏固自己的身體。
然後,他活下來了,他迅速的逃離了江城。
他前腳剛剛出來,後腳江城就被封閉了。
外麵的人間,依然一片祥和,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大家依然熱愛生活,依然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鼠仙看著為了生活忙忙碌碌的人們,忽然嗚嗚的哭起來了。
隻有在江城經曆了生死,才能知道現在的悲歡離合是多麼的的可貴。
他沒有再偷過東西,因為他使用鼠證道的。
世人雖然討厭老鼠,但是也不乏喜歡的。
就應了那句話: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鼠仙靠著這些念力,躲在暗處,一點點的成長起來。
大多數時候,他都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宅著。
在那種時候,他的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一幕幕往事來。尤其是江城中的一幕幕往事。
鼠仙總是從噩夢中驚醒。
後來,他知道不能這樣下去了。
於是,他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
他開始尋找道士的親人。
其實道士說過,他沒有任何親人,因此在人世間四處遊蕩,無牽無掛。
但是鼠仙覺得,人生在世,怎麼會一個親人都沒有呢?
就算沒有親人,總有朋友吧?就算沒有朋友,總有認識的人吧?
其實鼠仙也沒有親朋好友,他隻認識道士一個人。
他想找到道士的朋友,和那些人聊聊道士。
聊聊道士的過去,聊聊道士的死,喝幾口酒,感慨一番。
鼠仙不希望道士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去。他希望道士能夠留下姓名,留下痕跡,哪怕是很短暫的姓名。
但是鼠仙沒有找到,什麼都沒有找到。
人生如朝露。
那段時間,鼠仙覺得自己頓悟了。
所有人都是這個世界的匆匆過客,壽命有限,死後為鬼,鬼死後依然是永遠的空白。
就算能夠青史留名,可是前年百年後,誰還關注?
如果尺度放大到幾萬年呢?幾十萬年呢?幾百萬年呢?
或許是因為這番經曆,鼠仙的修煉一直很順利,沒有受到怨念的困擾。
對於這樣一個大徹大悟,看開一切的人來說,什麼怨念,什麼煩惱,都已經不存在了。
鼠仙想到這裡的時候,忽然聽到吧嗒一聲,密碼鎖打開了。
於是,他悄悄地鑽到了保險櫃當中。
這保險櫃很大,大的就像是一間屋子。
在這屋子裡麵,有很多抽屜。
每一個抽屜裡麵,都放著一份絕密文件。
如果挨個找下去,恐怕會浪費很多時間。
夜長夢多啊,也許過一會就被人發現了。
鼠仙把自己的魂魄分成了很多份,開始感應每一個抽屜裡麵都有什麼。
有的是文件,有的是珠寶,有的是印章,有的是……
鼠仙歎了口氣,他覺得保險櫃裡麵的東西很有生活氣息,也許隻有人間才會出現這種東西。
當初鼠仙本來覺得自己是人間的局外人。
他整天在人間遊蕩,已經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
後來是人間的煙火氣吸引了他。
他覺得人間是一件粗糙的藝術品。
初次看起來,覺得很粗糙,很雜亂無章。
不同的人種,不同的語言,不斷地戰爭,不斷地爭吵。沒有片刻安寧。
但是仔細去看,又覺得很精妙。
無論是人的身體,還是人的社會,都恰到好處,一環扣一環,渾然天成,不見半點雕琢的痕跡。
那段時間,鼠仙如癡如醉的研究著人間。
漸漸地,他愛屋及烏,重新愛上了世人。
鼠仙從大徹大悟,又變成了擁有煙火氣的普通人。
隻不過這一次,是升華之後的普通人,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後來李聞召集所有修行人,商議拯救人間的對策,鼠仙是主動出來的。
這時候,鼠仙已經把整個人間當成自己家了。
鼠仙一邊回憶往事,一邊把所有的櫃子都看了一遍。
最後,他的注意力鎖定在了一個u盤上麵。
念力研究的資料,應該就在這u盤當中。
鼠仙看不到裡麵的內容,但是他能感覺到,這就是關於念力的資料。無他,因為u盤旁邊還有一份紙質的文件。
鼠仙也沒客氣,全都打包帶走了。
從保險櫃溜出來之後,鼠仙很貼心的關上了門,然後向永康研究所疾奔而去。
然而,在半路上的時候,鼠仙忽然感應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這種氣息很淡,很遙遠。仿佛是多年前的驚鴻一瞥。
鼠仙的理智告訴他:不要管了,快走吧。
但是鼠仙的第六感告訴他,必須下去一趟,必須看看那裡是什麼情況。
於是,鼠仙下去了。
他看到了一件破敗的道觀。
道觀很破,但是打掃的卻很乾淨。
有一個十來歲的女童,正坐在門檻上,皺著眉頭看著遠處的雲起。
鼠仙一步步走過去。
女童看到了人間,頓時驚喜的站了起來,當她看到鼠仙的臉的時候,又失望的坐下去了。
鼠仙看見女童身上穿著道袍,隻不過這道袍已經很舊了。很多地方洗的發白,很多地方都打著補丁。
女童看見鼠仙之後,有意的把補丁藏了藏。
鼠仙看到補丁,放心內心深處有什麼地方被擊中了一樣。
有些心酸,有些悲傷。
鼠仙把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驅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