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04(1 / 2)

呂鳳先就這麼死了。

在臨死前他和自己和解了嗎?

林嫻不知道答案,但她知道,事情開始變得有趣起來。

呂鳳先是個高手,而能將這麼個人困在佛像裡毫無辦法,那至少有一個身手不亞於他的人正藏匿於船上。他上船就是為了調查這曹家,然而這曹家兄弟之前似乎也並非親密無間——這曹勉明顯瞞了曹添不少事。

‘太平王、紅魚、花。’

這是呂鳳先臨死前吐露的信息。

林嫻不自覺地敲了敲手指,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她生平最喜歡湊熱鬨了,當年在末日輪回中林嫻的諢名是攪屎棍子。每個被她動過蛋糕的人都恨她得牙癢癢,還偏偏怎麼都奈何不了她。

太平王肯定就是這整個事件的源頭了,至於‘紅魚’和‘花’又代表什麼,林嫻目前就不得而知。

她看著呂鳳先的屍體,對著不知何時浮現的那道身影出聲:“你說,他為什麼死之前叫的是你的名字?”

“誰知道。”

林仙兒有些嫌棄的躲遠,她不喜歡人死後的模樣。

“這裡不是久待之地,你該儘快離開。”林仙兒勸道。

“我知道,我在想屍體該怎麼辦?”

按照林嫻原本的做法,她肯定是把掛到曹勉的門前,有什麼用暫不說,單是想想曹勉的臉色就肯定會很有趣。但這次她卻沒了這個興致。

呂鳳先孤身一人潛入曹家的船隊,他是想調查些什麼?臨死時他又想拜托他什麼?

他的眼神林嫻並不陌生,那是具有信念的人才擁有的眼神。他們不在乎什麼得失,更不會計較生死,這種人為了達成心中的理念,無論什麼都不惜犧牲。

這個男人在和上官金虹那一戰中的確敗了,但他又重新將破碎的尊嚴拚湊回來,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雖然最後他還是死在微不足道的角落裡,但意義已經不一樣了。

“項羽不是英雄,但司馬遷是……”林嫻若有所思。

“什麼?”林仙兒問。

“沒什麼。”

林嫻不由興意闌珊起來。

她伸出手,冷白色的火焰自她的指尖燃起,像是有意識般落在呂鳳先的屍體上,躍動的火在夜裡安靜的燃燒著,頃刻間連灰燼都不曾存在。

——這才是毀屍滅跡的居家良備。

“你到底是什麼人?”林仙兒忍不住問。

“我?”林嫻站起身,不在意的笑了笑,“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林嫻的前半生軌跡實在沒什麼好提的。她出身富裕,父母恩愛,不需要她努力掙錢,所以她憑著興趣,普普通通的選了哲學專業,然後普普通通的讀了碩,再普普通通的讀了個博……

該找不到工作的還是找不到工作。

再然後末日‘啪’地一下子降臨,她的人生和三觀就這麼普普通通的被顛覆了。

朋友不再是朋友,家人不再是家人。

她見過在哀嚎裡跳舞的末日狂徒,也見過最虔誠悲壯的殉道者。她遭遇過暴力、欺詐和背叛,也被人幫助,信任和拯救過。

而最後這些人都死了,林嫻還活著。

而這並沒有任何彆的理由,隻是因為她多了那麼一點點謹慎和億點點運氣罷了。

說到底,她既成不了項羽,也成不了司馬遷。

她既沒有不惜生命也要維持的驕傲,也沒有舍棄尊嚴也要達成的‘道’,她踏著無數屍骨前進,用儘卑劣手段,而驅使她的不過是最原始的求生本能而已。

“你在想什麼?”林仙兒忍不住問。

她這才發現,當林嫻安靜下來的時候,她身上的那種非人特質就會格外明顯,就像某種恐怖的存在即將掙脫桎梏降臨於世,再無束縛。

讓人忍不住心底生寒,出聲打斷。

“我在想,”林嫻的聲音依舊很渺遠,“其實我不過是基因的奴隸而已。”

林仙兒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女人笑起來:“抱歉抱歉,是我著相了。”

那股非人感頓時消散。

“說起來,這個太平王是誰?”

林仙兒順著她的注意轉移換題。

“他是當今皇帝的弟弟。”

“他是什麼樣的人?”

這可就問到林仙兒了。她對朝野向來關注不多,更何況這太平王著實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家夥。他很少出現在公眾視線內,沒做出什麼功績,也沒聽說過有什麼特彆的名聲。

“他是一個閒散王爺,平時沒聽說有什麼特彆的。”最後她這麼開口,然後林仙兒問:“你打算怎麼做?”

林嫻隨便把玩著手中的雕像。

“關鍵不是我要做什麼,而是彆人打算怎麼做。”

-

曹勉從睡夢中醒來。

美夢。

夢中他才是曹家的掌權人,而曹添是那個毫無作為的次子。彆誤會,他很敬愛他的大哥。

曹添性格恭良溫,自幼博學多才,經商手段雖稱不上了得,但守成足矣。就算這個曹大公子在女人方麵有些拎不清,但誰又是完人呢?

族中宗老都對這個掌權人相當滿意,

但曹勉不滿意。

他永遠忘不了小時候在功課中表現得比曹勉更出色時,曹家主母看他的眼神。自那以後他就隻能是那個胸無大才,但足夠招人喜歡的曹二公子。

雖然曹添和她母親是完全不同的人。對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也甚是庇護,但就憑這個原因,他就要一輩子都屈居他之後嗎?

曹勉是不甘的。

搭上太平王這條線是他計劃已久的舉措。

如今天子的位子做得可不算太平,無嗣,病弱,勢強的諸王在封地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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