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夜,從始至終林仙兒都沒出過聲。
但在第二天一早,她又在林嫻麵前晃悠起來。抱怨著深林裡的泥巴有多惡心,看到的蟲子有多討厭。嘴巴還是那麼毒,脾氣還是那麼差。
就這麼徒步行走數十裡後,終於,林嫻遙遙看到一人趕著車朝她們搖搖晃晃駛來。
她頓時喜出望外。
等那人靠近,林嫻才發現車輛後堆積著箱子,而駕車的是個相當漂亮的女人。
膚如雪,發色鴉黑。
一襲妍麗的紅衣,在常人身上顯得過於浮誇的顏色在她身上卻透著股說不出的味道。
這人給林嫻的感覺和牛肉湯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牛肉湯的美是妍麗的。而她不同,這個女人五官秀美,氣質沉靜,但眼睛帶著股世間少見的邪氣。
少有人能將紅色穿得如此好看。
也少有人能將內斂和張揚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雜糅得如此恰當。
而那紅衣女人就這麼坐在馬車上,淡淡看著她。
——像是在評估她幾斤幾兩。
“真是稀奇,在這兒荒郊野外竟然能遇見兩個女人,”女人臉上透出一絲興味。
林嫻仰頭,對她露出最乖巧的笑。
“我姓林,請問姑娘怎麼稱呼?”
女人思考片刻:“就叫我阿玉好了。”
“阿玉姑娘是要往哪兒去?”
“西邊。”
“那能帶我們一程嗎?放心我會給路費的。”
“誰要你那點臭錢啊。”她不屑地嗤笑,隨即開口:“算了,當我今天發好心,上來吧。”
林嫻從善如流的帶著小昭坐上車。
她沒多看,林仙兒倒是湊上前,仔細打量了阿玉好一會兒。最後她點頭確信:“還是我長的好看點。這女人賊眉鼠眼的,邪得有點變態,你最好對她小心點。”
林嫻回嘴:‘閉嘴吧你。’
上車後,林嫻轉頭望了眼堆在身後的貨箱,透過縫隙,她能看到裡麵堆積的不過是最普通的日用品。
這紅衣女人說在荒郊野嶺裡碰到她和小昭是怪事一樁,殊不知在林嫻看來,碰到阿玉這樣漂亮的女人走小道,押送滿車貨物也是古怪得離奇。
林嫻開口問:“這些東西……”
“這些都是從附近村莊的村民手中收來的。”阿玉倒是大大方方的解釋,對他來說這些事情不是什麼機密。
“那是要送去何處?”
阿玉笑:“當然是惡人穀外麵。”
林嫻心中隱隱有所猜測,不再多問。
她將昏迷的小昭抱起,喂了點水,然後替她調整到一個舒服的位置。
注意到阿玉有些好奇的視線,林嫻笑了笑:“這是我妹妹,她生病了。我打算帶她去治病呢。”
“你父母呢?”
林嫻謊話張口就來:“死了。”
聽到這句話,紅衣姑娘的表情仍沒多大變化,她對彆人的苦難向來無動於衷,又問:“你要到哪兒去?”
林嫻回答:“惡人穀。”
阿玉動作一頓:“惡人穀?”
“沒錯,聽說惡人穀有個叫‘萬春流’的怪醫,說不定他會對我妹妹的病有辦法。”
阿玉這才認真打量起靠在一旁的小昭來。
半響,她若有所思:“你妹妹不是生病,是中毒啊。”
林嫻訝然:“阿玉姑娘你懂醫術。”
“不。隻是略通毒理。”紅衣女人沒多透露自己的底細,隻是說,“她的毒看起來不好治。”
林嫻順著回答:“是啊。”
“惡人穀更不是什麼好地方。”
“是啊。”
林嫻感慨,在她來之前花滿樓已經給她強調這點無數次,最後甚至不放心地想跟她一同上路。林嫻領他的情,但不願欠他大多。
“況且就算你找上這萬春流,你妹妹也不一定就有活命的機會。”她語氣平淡,像在討論無關緊要的天氣。
“我知道。”
“就算這樣,你要去試試?”
林嫻摸摸小昭的頭發。
“她是我妹妹。”
聽到她的回答,阿玉臉上的表情終於變了,不知想到了什麼,複雜神情從她眼中一閃而過。
林嫻問:“阿玉姑娘是惡人穀裡麵的人?”
聽到她這個問題,紅衣女人一挑眉:“你覺得我像是惡人穀裡的人?”
“不,你不像,”林嫻端詳著他,好久之後搖了搖頭,判斷道,“你更像個社畜。”
阿玉有些好奇:“什麼是社畜?”
“就是悲催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就往哪兒搬。老板讓你去哪兒你就去哪兒。加薪沒有你,乾活少不了你。”
阿玉哈哈大笑:“沒錯,我就是社畜。”
隨即她歎了口氣。
“現在我倒是真有些喜歡你了小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