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到壞掉的路燈下蹲下去,仿佛對這個世界沒有半點興趣,剛剛那一點點嚇人的興趣隻是曇花一現。
安安走到他麵前,將傘打在他頭頂,他也沒有理會安安。
“和家人走散了嗎?”
他不回答,她又問一遍,他還是不回答。
安安挑眉道:“原來你沒有家人啊。”
小孩這才抬眸,鳶色的眼眸透著些許的冷意,這股冷意和小屁孩悟不同,五條悟當年是居高臨下的,畢竟是神之子,這個孩子卻似乎是源於骨子裡的厭惡。
但不是厭惡她。
安安突然明白一個詞,厭世。
她對探究彆人心理以及身世沒什麼興趣,但既然看到,讓她放任一個孤獨的孩子不管她也做不到。
“要你管。”
“遇到就是緣分,我也不是要管。”
“愛管閒事的大姐姐。”
“欸?我也不大吧?”
“什麼嘛,在意的居然是這個?”
安安失笑,“呐,小朋友,我請你吃東西吧,餓了吧。”
“彆管我。”
安安轉了轉傘,沒說話。
小屁孩,才幾歲呀,就這麼喪。
她不再多說什麼,隻是默默打著傘,也不動,半晌,低低的咳嗽了一聲。
“真的不吃嗎?或者說,你沒有家人的話,也不想去孤兒院,我可以幫你。”
他哼了一聲。
安安歎口氣,“我要回去了哦。”
“回去了就不管你了哦。”
還是沒反應。
安安出來很久了,身體重要,是該打道回府。
她將小孩拉起來,拎起來,帶動他走。
小孩倔的很,“你乾嘛,放開我,拐小孩啦,有人要拐小孩啦。”
“你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救你的。”
“……?”
這麼經典的台詞。
“放手啦,我自己走。”
安安放開他,路過便利店,他道:“我要吃蟹肉罐頭。”
“可以。”
領著小孩進去買了點吃的,安安問他叫什麼。
“太宰治。”拆包裝的手停了下來,抬眸問:“你隻有十歲左右,不是大人,還在生病,生病會影響思考,怎麼看出來我沒有家人?”
他沒說安安說的對不對,實際安安不能確定。
“你表現的太明顯了哦,太宰弟弟,我叫千歲安。”
“千?”
安安挑眉,太宰治是少見的沒有以為她姓千歲的人,“嗯,你幾歲?”
“八歲。”
“八歲嗎,比我小兩歲,太宰弟弟。”
太宰治開始吃東西,安安將傘往他那邊靠了靠,“你不用幫我打,反正我都濕透了,你淋濕了回頭病情加重不要賴上我。”
“不會賴上你的,放心。”
“但我要賴上你了。”
太宰治忽然停下腳步,八歲的孩子格外機智,喪喪的眼睛裡多了一抹光,安安走出兩步回頭看他。
“千、歲、姐、姐,會收留我吧。”
安安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她對太宰治倒是很有興趣,因為五年後的自己一定和他認識,並且從語氣上來看,還算熟悉,剛剛那番話,也說明他才八歲卻有著這個年紀本沒有的機智。
是個非常非常聰明的孩子。
雖然厭世又喪喪,但真的很聰明。
這樣的孩子,就像……嗯,怎麼形容呢,雕琢一番,一定是個天才。
突然覺得,收留他也不是不行,如果他是真心的,苑子他們對她寵到就算她要養一個孩子也會同意的程度,所以怎麼做完全看他。
有種沒辦法不管他,也沒辦法丟下他的感覺,這大概就跟彆人看到她就心疼的感覺一樣吧。
“好啊。”
安安對他露出笑,朝他伸出手。
“那就來我家吧,小治。”
太宰治拿著罐頭的手微僵。
那一夜有風,也有雨。
她撐著傘,穿著厚厚的衣服,柔順的頭發隨著風擺動,雨水落在她的指尖,笑容絕美。
如墨的黑夜,似乎被點亮了。
她像黑夜裡的一束光,淡淡的,讓人向往,為之奔赴,至死不渝。
就那樣走了進來。
千歲安。
太宰治怔怔的將手放在她手上,隨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但後悔也晚了,因為少女將他拉到身邊,緊緊握著他的手,帶他一步步走回去。
回來的時候帶了個孩子回來,護士小姐姐都驚呆了,安安找護士小姐姐要了張看護床,又要了一身乾淨的病服和毛巾。
護士小姐姐知道她是大老板的女兒,就算不是,她也有著讓人不忍心拒絕的力量。
安安帶太宰治回了病房。
厭世小屁孩笑容怪異,似乎是嘲諷,“hai,果然是大小姐啊,真有錢啊。”
“是啊,不然我早死了吧,那樣就不會遇到小治了哦。”
小屁孩略氣急敗壞,“彆這麼叫我。”
也彆說這種話啊!就好像她活著是為了跟他相遇一樣。
“那要怎麼叫?阿治?治?治桑?”
太宰治:“你這人。”
好煩啊!
安安笑笑,沒再說什麼,回到病床上給自己蓋上被子,搖高一些,翻開報紙翻開。
“先去洗個澡吧,洗完出來吃。”
太宰治哦了聲,抱著毛巾和衣服去浴室。
浴室裡不像一個病房,很明顯,她在這裡常住,浴室裡都是大小姐的東西,香香的,還有淡淡的藥味,從各種東西來看,她家確實很是有錢。
啊啊,萬惡的有錢人啊。
太宰治洗完澡出來,衣服顯得有點大,不過總歸是乾淨的,小孩頭發滴著水,安安讓他過來,將盤子裡在微波爐轉好的食物推到他麵前,又拿過來吹風機,“先吃飯還是先吹頭發,你自己來。”
“我以為你會幫我吹。”
就好像很多女孩的聖母心?或者說母愛泛濫,太宰治不是第一次遇到她這樣的人,會給他吃的,對他看上去很好。
但都很現實,他隻是一個孩子,沒人要的調皮的甚至悲觀的孩子。
不會喜歡這樣的他呢,大家。
他跟她回來,並沒有將她那句話當真。
反正要走的。
遲早會被趕走。
“你不會吹頭發嗎,小治。”
他當然會。
“我不會哦,千、歲、姐、姐。”
安安知道他肯定會,也沒拆穿小屁孩的話,讓他坐好,他吃東西,她幫他吹頭發。
吹完以後,安安咳咳兩聲,“我要休息了,床在哪兒,被單被子,你也可以睡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