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好多視線……
無處不在的、粘稠的、貪婪的視線。
好可怕……好可怕……
消瘦的少女縮在被子裡,任由被子圍成的屏障罩在身上。
指她努力地用那薄薄一層的夏被,將自己完全包裹起來,為她提供不留一絲縫隙的安全感。
哪怕身上沾了汗濕的黏膩感,哪怕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她也不願意掀開被子,放外麵的新鮮空氣來到身邊。
彆看了……彆再看過來了……
少女稚嫩的臉上淚痕斑駁,她眼眶通紅、緊緊的咬著嘴唇,看起來倔強又可憐。
無處不在的視線粘在她身上,紺穀六花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甚至能分辨得出那些視線的含義。
食欲、怨憎、玩味、厭惡、貪婪……
從記事起,它們就如影隨形,它們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她。
非人之物覬覦著她,它們大張著的口中,腥臭的涎水順著利齒的縫隙流下。
礙於外公和貓咪老師的存在,它們做不到傷害她,隻是將各種視線粘在她身上。
如影隨形……
金色的雙眸中了無生氣,比同齡人瘦弱很多的小小少女隻能把自己縮起來,不去聽也不去看。
她試圖用一切可以遮擋視線的東西將自己包裹起來,哪怕作用微乎其微。
從八原到東京,她經曆的所有的一切,到底該用怎樣的詞彙去形容呢?
是不解——
是十六歲的紺穀六花,自那之後至死都不能回的家。
是悲哀——
是被束縛在八原的大妖怪們,長久又無望的等待。
是痛苦——
是被人用殘忍的手段殺死的修女,溫暖堅決的眼神。
是救贖——
是失去一切的兩個人,慢慢的學著做父親、做女兒。
……
二十四歲的紺穀六花站在床邊,無視黑暗裡的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
她看著被子上鼓起來的小小凸起。
這裡是她的夢,紺穀六花十分清楚這一點。
還真是久違的場景,紺穀六花輕輕勾起唇角,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後來……
利用從妖怪們那裡學來的知識,模仿他們不容於世的冷酷姿態。
紺穀六花將自己武裝起來,去反擊那些惡意的注視,和瘋狂撲上來想要撕咬她的怪物們。
曾經那些讓她感到刺痛的視線,以及它們的主人,反倒是越來越怕紺穀六花。
它們開始警惕紺穀六花的視線,無時無刻不在擔憂著。
它們每時每刻都在恐懼,生怕她在某一刻,會突然把目光落在它們的身上,賦予它們滅頂之災。
這是震懾,也是地位反轉。
支配者的地位已然換成了紺穀六花。
它們,則是被支配者。
可她還是偶爾會夢見小時候的自己,就像現在這樣……
紺穀六花輕輕坐在床邊,靠在床頭上,伸手攬住藏在被子裡的她自己。
被子裡,對一切都惶惶不安的——
十六歲的她自己,在感覺到觸碰的時候,顫抖著拉開了被子。
紺穀六花低頭看她,果不其然。
她看到的,是一隻巨大的,沒有一絲眼白的紅色眼睛。
在她稚嫩的臉龐上,一隻充滿暴戾和粘稠惡意的可怖眼球,一眨不眨地盯著紺穀六花。
“夢該醒了,你傷不到我。”
蒼白柔軟的手掌遮住那隻眼睛,紺穀六花用另一隻手輕輕地環住了她。
她垂眸,憐愛地撫摸她的長發。
——————
紺穀六花睜開眼,煩躁地在床上翻了個身,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事實證明,做噩夢會嚴重影響人類的睡眠質量,越睡越累。
紺穀六花為什麼沒去上班,而是在家裡睡覺呢?
今天淩晨,神社下的森林裡——
就在紺穀六花和江戶川柯南對視的時候,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
“哦呀?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能請你先把槍放下嗎?”
赤井先生!你來得好及時!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戶川柯南露出得救了的表情,驚喜地回頭看向突然出現的人。
來人正是衝矢昴,他拎著一個手提包,正站在一顆樹旁。
他對紺穀六花點了點頭:“夜安,紺穀警官。”
“夜安,這不是衝矢先生嗎?”紺穀六花也對衝矢昴點了點頭,“這大半夜的,您二位,出來散步?”
紺穀六花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順帶罵罵咧咧。
有話要說就快點說呀!
她才不要像個缺心眼一樣,在這裡陪著你們喂蚊子!
江戶川柯南抽了抽嘴角,露出半月眼。
紺穀警官你不也是大半夜的出現在這邊嗎!?
但江戶川柯南現在不敢胡亂說話,他是真的怕紺穀六花給他來上幾槍。
這個警察有點過於凶狠了吧!
她真的是警察嗎!?表情比犯罪分子還要像犯罪分子啊!
不敢吱聲,隻敢在心裡瘋狂吐槽的江戶川柯南,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的對話。
衝矢昴淡淡地說道:“有些私事,紺穀警官這是出來散步?”
私事當然不好說出來了,你不也是在這邊?我們半斤八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