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猛地握住鴻曜垂在身側指尖。
剛抓上,鴻曜還沒反應,謝懷安自己先打了個哆嗦。
溫熱。
這雙手好像永遠是溫熱有力,摸上去就讓人回想起真氣在體內遊走酥麻感。
“怎麼?”鴻曜冰冷地問道,沒有抽回手。
謝懷安一口氣堵上心頭。
他想轉移話題問鴻曜對自己是不是有意思。
而之前動不動就湊近鴻曜,現在擺出了一副生人勿進冷模樣。
“我這些天一直想問陛下一件事,沒想好怎麼開口……”謝懷安努力地說道。
“那就先繼續想吧。”鴻曜道。
謝懷安深吸氣,長長地吐出來。
謝懷安一不做二不休,湊上前想給鴻曜左臉頰一個親吻,就像那天鴻曜親他淚痕一樣。
然而剛低頭,鴻曜避開了。
“先生小心,站穩一點。”
鴻曜退後一步。
鴻曜今天穿了貼身黑色勁裝,腰上係皮革蹀躞帶,腳蹬長靴,仿佛隨時能上馬殺敵。
當著謝懷安麵,鴻曜從腰帶上解下從不離身手套,慢斯條理地戴了起來。
“既然先生不說,朕也不願逼迫先生。時間緊急,還是這般走不動道樣子可不行,身子必須養好。”
鴻曜公事公辦地說,朝謝懷安伸出手臂:“扶好。”
謝懷安:“……”
謝懷安搭上鴻曜手臂,任由鴻曜攙扶了一把,繼續繞著屋子走了起來。
“我想去樓下看看,”謝懷安走了幾步,不放棄地繼續試探道,“好幾天沒見到人了。”
鴻曜道:“朕不是人?”
“……不一樣,”謝懷安悶悶道,“還想透透氣,在頂樓窩了好幾天,路都不會走了。”
“現在就在走。朕每天都會扶著先生走幾圈。看來還是沒把朕當人,走路都不算數了。”鴻曜涼涼說道。
“沒有,”謝懷安乾笑道,“就是,下樓不是還能找找吃……我還沒逛過焚香樓,他們這是酒樓吧。”
鴻曜和善地笑了:“先生想吃魚了?玄機閣魚是昭歌一絕,各個分壇都有拿手做法。”
謝懷安胃反射性一疼,屁股也跟著一疼,頭搖得像撥浪鼓。
鴻曜轉瞬黑了臉:“那就老老實實吃藥膳,朕把淩子遊按在焚香樓了,他雖然不怎麼靠譜,勉強算是昭歌最頂用醫師。”
“那,那儘量甜一點吧。”
謝懷安抽了抽鼻子,發出虛假抽噎聲:
“我就是有點……不適應,之前那麼熱鬨,現在隻有陛下。不是說陛下不好……就是……好久沒見周伯鸞了,還有裴閣主,二當家……”
謝懷安每說一個人名,鴻曜臉就陰上一層。
這抹陰沉來得快去得也快,鴻曜換了副溫文爾雅神情,溫聲說道:
“這不是先生還病著嗎?若是先生想見誰……也不是不可以。朕掐著時間,讓他們過來說幾句話。不能太久,久了讓先生費神,又傷身體。”
“怎麼跟探監一樣。”
鴻曜權當沒聽見,麵不改色地扶著謝懷安走了一圈,讓他上床休息。
“先生要是實在悶煩了,晚上朕拿些東西給你。”
“好——”謝懷安一點都不期待地說道。
這些天謝懷安確定,鴻曜最擅長事是恐嚇,最愛乾事是處理事務。
每次他表示自己閒得發慌,鴻曜不是讓他一起看折子,就是講點正事。
若是再閒,頂多拿鸚鵡零嘴上來,讓他和胖胖大眼對小眼,重複教了一萬次也教不會話:“胖胖,說好吃。”“喳喳喳,懷安!”
鴻曜道:“不是給那傻鳥拿吃。先生剛才不是提起一些……無關人等嗎?他們送了些東西過來。”
謝懷安驚喜地問道:“有禮物?”
“都燒了……倒是沒有。先生過目後朕會考慮怎麼處理。沒什麼好東西,無非是一些酸詩,一些破木頭。”
謝懷安對外傳病篤日子裡,和謝懷安關係密切人都著急上火。
偏偏鴻曜壓著消息,不讓人來探病。
周隱得知千碑窟存在,將家傳《平法經》默寫給玄機閣後,與玄機閣關係突飛猛進,這些天一直住在焚香樓裡幫忙。
一天抽空寫七篇詩、一篇賦,一篇更比一篇愁。
周隱把自己比喻成誤闖仙家幻境又驟失仙人蹤跡旅者、枯坐山澗靜待蓮花重綻孤石、飛濺路邊微不足道泥點……整日盼著謝懷安早日康複、無病無災。
裴修儀在忙著調動分散在大景各地弟子,提前布置任務,以防血日墜落後各地驟然生變。
裴修儀埋在紛亂事務裡,一旦得了空就做些精致小玩意。
裴修儀削了幾隻活靈活現木頭螞蚱,一朵木花,一個關節能動木頭小人,想象著謝懷安快活笑臉,他布滿血絲鳳眼也帶了笑。要不是謝懷安在皇帝身邊最安全、得到照顧最好,他非得連夜把人搶到總壇。
謝懷安聽見鴻曜口中酸詩和木頭,腦子一轉就知道是誰做、大概送是什麼。
他眼睛彎成月牙,歇也不想歇了,想求著鴻曜現在就拿過來。
鴻曜陰森地扯起嘴角。
謝懷安頓了頓,小心地說道:“陛下……不喜歡彆人送東西過來?”
“不,朕……我在想,先生這麼高興,我也得送些什麼才行。”
“一條金鎖鏈,如何?”鴻曜開玩笑似,輕快地說道,“鎖在腳上,這樣先生就不會出事,更不會跑了。”
謝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