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運動(2 / 2)

大家見狀完全鬆了口氣,手裡的各種武器支在地上,撈起因慌張掉進油鍋裡正吱哇亂叫的幾位同僚,頓時開始七嘴八舌。“是鬼燈大人脅迫你嚇唬我們的嗎?”“一會送你件合身的衣服吧,好可憐呐。”“看起很陌生,是哪裡的孩子……”“很危險啊,嚇死我們可不是好孩子的遊戲。”

“好棒!”隻有名為茄子的少年舉起手愉悅歡呼,成功吸引了六眼小鬼的目光,“長得好有藝術性!我要畫油鍋新生圖,模特模特!”

“笨蛋啊!油鍋燒起來要爆炸了!”在朋友的作死下,唐瓜終於反應過來要逃命而不是看孩子鬼洗熱油澡。

一窩蜂擠出去之前,他回頭望了一眼,眼睛不受控地瞪大,那小鬼呢?被拉出去了嗎?可自己已經是逃跑的最末梯隊了。

巨大爆炸聲緊隨其後,熱浪掀翻一大片。在絡繹不絕的喘粗氣聲中,唐瓜腳邊滾落一樣沾染油漬、被鮮紅裹起的東西,拿起來一看是小半截竹管,帶著孔,看起來很老舊。

他躬身時聽見周遭響起劈裡啪啦的敲擊聲和各種嚎叫,拿起竹管抬起頭就想看看怎麼回事,疾風掠過,站在身前的赫然是六隻眼睛。

這衣服都拖地的家夥身後橫七豎八躺著一堆鬼卒,手裡緊緊攥著一把怎麼看都是從彆人手裡奪來的木刀,用起來比呼吸還自然。

“你、你的……嗎?”啊啊啊好可怕!他怎麼傻乎乎說這個,直接給就好,又不是什麼——

六目鬼沒回答他,也沒要那物什,跳起來以不容躲避的速度單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將他高出自己的身高拉平。

唐瓜以奇怪的姿勢被壓迫,巨大的握力讓立刻他想到鬼燈大人。

就是說得虧天生是鬼,不然已經回家下單投胎流程了。

“啊模特!你叫什麼?有電話嗎?需要一些神秘兼職嗎?”隻有一個還站著的鬼卒發出樂觀的聲音。

“茄子……彆說……奇怪的……”唐瓜在緊迫中無奈。

“可問清楚名字很重要啊,我想知道名字!”

手上力度一頓,似乎點滿速度力量的六目鬼把智商那欄忘了,他微微偏頭,看著隻專注於詢問自己名字的三角小鬼,眼中浮起疑惑。

「名字……重要……我……?」

【我隻是想成為——】

「不!不是那個名字!」

「我名……不知……!」

六目鬼在眾目睽睽下隨手扔掉手中獄卒,手臂卻速度極快地接住被拋在半空的半截舊竹節,無視了地獄眾鬼哀嚎聲,忽然用手插進自己的胸膛,伸進去心肺尋找什麼。

“麵無表情做這麼恐怖的事啊!”把心都剖開了……唐瓜大氣都不敢喘,把又有了靈感的茄子拽緊不讓他因為泛濫的藝術細胞而成為死在團建的第一個鬼卒。

「異物……

難受……」

手指翻攪臟器,六目鬼拿出了目標,低頭看到掌心靜靜兩截斷笛,其中一截是他剛掏出來的,二者沾染的紅色都是他的血液。

「……不認識。」

隨手要扔掉,但那斷笛卻像黏在手上,手掌不自覺抓緊,他不理解,隻能順著直覺又將其融進血肉。

不過被彆人撿到的那段他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才藏到了更深的地方。

等他看清自己的手臂時好像愣住了,不管周遭一切動靜,足足愣了十秒。

思考不能……小手?自己該是這樣的大小嗎?

“比預想的時間短,果然今年的大家缺乏鍛煉了啊。”

攜著惋惜語氣,巨大的陰影覆蓋六目鬼,他回頭看見了……那人的膝蓋部位,愣了一下立即仰頭,一張額頭正中長著角的臉麵無表情摸著下巴看他,眼神中或許有情緒,他無法理解。

六目鬼不適應被居高臨下的視角,而且身穿黑紅配色的衣物讓他極為不適,看這個人的身軀時隻能看見濃重黑氣纏繞,看久了卻窺見黑暗的內核有一簇盛烈的火焰燃燒,難以忍受……於是做出反應,揮出木刀。

幾千年都是穿著紅邊黑浴衣的鬼燈不知道因為衣物顏色被討厭了,以手臂直接擋下第一擊。

第二刀遲遲不至,他揣著手冷臉注視對著斷成幾截的木刀發呆的六目小鬼,心裡掏小本本記錄原來使用便利的地獄全套刑罰會有這種副作用,激發了靈魂的自我保護機製還是軟弱所致呢?

刑期到了真可惜,千年都難遇到一個看好的鬼魂,以後還會再有嗎。

鬼燈想起百年前終於在三途川迎來黑死牟的那一天,恨意與威勢俱存的六目惡鬼之魂獨身緩步而來,異形之利刃「虛哭神去」伴於身側,奪衣婆不敢上前動其衣物,僵硬地求助自己,懸衣翁更是早已溜之大吉。

他隻道:“可讓地獄好等,鬼。”

而後閻魔大王觀其四百八十年生平,審判鬼時所用之名並非黑死牟。

時至今日、此時此刻,地獄鬼神再次對同一靈魂宣告:

“繼國岩勝,無罪了。”

而岩勝的視野裡出現一團白光,向他匆匆而來。

*

彼世六目之鬼掙紮破出油鍋之時——

現世,禪院主宅,禪院家第二十六代當主的第二個兒子誕生了。

不哭不鬨,異於常人,左額印著火焰般的怪異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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