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你隻會呆呆地打人呢。”看出他的疑惑,亡者女士心情很好。
“因為他最後來見我時我看出他身體狀態很差勁啦,現世潛藏著妖怪,我哥一定是被妖物附身,可怕的紋路已經蔓延到額頭上了,在他要割斷我脖子的時候,我看得很清楚。但是我堅持鍛煉,身體很好,所以反殺了,希望妖怪死掉嘿嘿!”
亡魂臉上洋溢出滿足的笑意。
從死後上了天國的結果來看,她判斷的沒錯,岩勝不禁發散思維:現世健身也並非完全沒有作用。
“鈴木合子小姐,你走錯地方了呢。”鬼燈拿著登記冊找了過來,見岩勝在紮掃把,隨手抽出他手裡光禿禿的竹竿直直向百米之外擲出,把一位想爬回彼岸的亡者死死釘在了橋上。
獄卒立刻接手,他則不慌不忙地勾掉名字,“找茄子再拿一把吧,這是工作中必要的成本。”
“大人!”亡者合子積極舉手想要問問題。
鬼燈向來對守規矩的亡者態度很好,“請說。”
“我哥死了嗎?”
鬼燈大方地告知:“兩年前就死了。”
合子愣住,像是又失去了言語功能,她乾巴巴地問:“那……那妖、妖怪死了嗎?”
“還在掙紮,不過很快就要死了,你乾得不錯,足夠敏銳果斷,不愧是神廟僧侶的後代。”他毫不吝嗇稱讚。
“哦……謝謝。”
“岩勝,請你先照看這位小姐,一會我送她們一起去天國。”
白澤大人說等待幫助他人的時機,現在就是了吧。岩勝想,但是這位十分想得開的亡者需要幫助嗎?他本著照看就需要有食物喂飽肚子的樸素想法,打開了白澤給他準備的零食袋,剛剛打人的時候都藏好了,所以沒有碎。
油紙包裡有兩個向日葵形狀的和果子,他遞給合子一個。
“謝謝,好漂亮的點心,都兩年沒見過了,以前我哥也會買給我,百忙之中還堅持接送我讀書,假期逛商場,買了電腦送給我做禮物唔……”
合子哢哧一口吃掉一半,眼淚奪眶而出,一邊擦眼淚一邊恨恨地說:“還以為是哥哥身體不好不慎被附身 ,竟然是早就被殺了,嗚嗚嗚我真傻,怎麼會心存期望想著起碼要等哥對我動手的時候,沒有餘地了才把他一起帶走,要是早點報仇就好了,現在死了還是沒見到他嗚啊……!”
哭聲越來越大,岩勝小口小口地進食,慢慢咀嚼食物。對於走入歧途的家人,亡魂是這麼想的嗎?
在那血月之夜,與行將就木的緣一相遇時,緣一的兩行眼淚究竟為什麼流下?
是決心要在死前把可悲的、變成醜陋狀貌之鬼的兄長,一起帶走嗎?
不,自己完全比不上亡者的哥哥吧,很早以前就討厭緣一了,對待他也不夠用心。
岩勝把最後一點殘渣吃光,拍拍手掌,不再想目前考慮不出答案的問題,反正白澤大人說隨心就好。
他站起身。
“嗚嗚嗚嗚你也要拋下我嗎?”亡者撲倒抱住他的腳耍無賴,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岩勝因迷惘悲傷的雙眼下亮瑩瑩的淚水稍有停滯,但很快兩手推拒著她的額頭讓她放開自己,他是要去拿掃把回來工作。
即使合子身體素質不錯,但不可能與他比較,輕輕一推就聽見哢噠一聲,亡魂驚叫:“啊,我的頸椎斷了。”
岩勝立刻後跳一步,人類果然很脆弱,連靈魂都是脆皮,健身都是假的!
在三途川玩鬨了一會,鬼燈把屬於天國的人頭清點要全部帶走,臨走時合子積極舉手問:“去天國可以找人嗎?”
鬼燈說:“在那裡你會很自由。”
“那以後還會來這到這裡嗎?”
“轉生之時,會的。”
合子笑起來,用鬼燈遞給她的手帕擦眼淚、擤鼻涕,歡快地向岩勝道了彆。
午休時,岩勝飲下一口熱乎乎的味增湯,聽見鬼燈問他:對她哥哥的去向好奇嗎?
他搖頭,但不影響鬼燈說。
“鈴木哥哥是個比妹妹心思細膩許多的人,從小被教導繼承家業、保護年幼的妹妹,即使體弱多病,他始終在努力地負起責任,長大後因家庭氛圍塑造成了具有擔當的性格,不過戲劇性的是鈴木家是一處古老神廟中僧侶的血脈,早就被不入流的妖怪盯上。”
“潛伏了二十多年才做到操控鈴木老先生改掉遺囑,以此擊潰哥哥的心理一舉附身,在帶著哥哥真實的想法與唯一的妹妹吵架以後,它就把哥哥殺掉了。妹妹身體素質比哥哥好,囚禁起來做儲備皮囊,兩年後寄居哥哥身體裡的妖怪在組建世俗家庭以後不想要她了就動手了。”
鬼燈說著,端起茶飲,“她哥哥的確嫉恨她,夜半時分四肢冰冷、咳嗽著醒來時無比嫉妒妹妹健康的身體、可以做想做的事,更恨自己存在如此負麵的情緒。不過嘛,愛她也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