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間萬葉將1月的報紙放進包裡,走進消息裡提及的廢棄劇院。
因為是緊急的任務,所以高層並沒有告知她關於目標的基本資料,隻給了那位詛咒師的所在地。為了了解具體的事情起因,她才順手買了最新的報紙。
新聞裡提到的律師很喜歡為不占理的弱者們辯護,而其中多數還是證據確鑿板上釘釘的嫌疑人。不過這次,案件似乎是有彆的隱情,但因為日本的刑事審判率極高,甚至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即便是找到了足以證明其無罪的證據,法庭上還是宣布了「有罪」的判決。
大概是因為心有不甘,那位律師才會在憤怒之下選擇用這樣極端的方式衝破規則吧?
世界上所謂的惡人大多都是如此,他們往往都不是惡毒到極致的人,或許在生活中甚至善良禮貌,溫柔體貼,但如果遇到了一些事情,就會在被逼入絕境之時驟然轉變,進而得到周圍人「本性如此」的評價。
雖說風間萬葉認為某些事並不全然是一個人的錯誤,但在遭遇這些之後有沒有去付諸行動,就是兩碼事了。做錯了事情就要償還代價,她或許會理解罪犯為什麼那麼做,但不代表她願意以個人的立場去寬恕他人犯下的惡行。
但是反過來說,如果一個人犯了罪,那就代表他一定罪無可赦嗎?她認為並不是,隱藏在事實之下的動機、原因、想法,才是決定審判結果的關鍵。
例如,丈夫為救妻子對騷擾者痛下殺手是罪大惡極嗎?法律並不是簡單就能以結果為標準判刑的吧?
而咒術界所奉行的隻是簡單而粗糙的一套「準則」,各方麵都沒有完整的條例,在處理咒術師時也沒有相應的流程,從這方麵來說,般若對於那群人「野蠻」的定義某種意義上確實是事實。
如果在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隻是機械性地按照任務指示將目標抓獲,完全交由高層處理,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幫凶。
腐朽的製度就要被切除,不合理的規定就要被修改,這才是當下需要做的。
而風間萬葉,並不想在那之前讓任何人成為犧牲品。
所以至少現在,在搞懂一切的一切之前,她會儘全力讓所有人活下去——即使是卑賤的。
如果這位律師被自己抓回去,等待他的隻有處刑這一個結果,區彆隻在於是秘密還是公開。說服他,先保住他的命,這是風間萬葉想要做的事情。
即便是自己受到懲罰也沒關係。
昏暗的劇團中,舞台上的燈光孤零零地亮著,在地下勾勒出中央區的輪廓,也照亮了坐在椅子上仰頭閉目休憩的人。
聽到回蕩在劇院裡的腳步聲,他移動眼眸,對準了走下階梯的女孩。
“你是誰?在那裡做什麼?”他冷靜地問道。
“初次見麵,日車先生,”女孩來到舞台前,握住腰間刀柄,“我名風間萬葉。”
日車寬見沒有回答,而是反問:“看那個紐扣,你是高專派來的學生?你站在高專那邊嗎?”
“你可以這麼認為。”
既然這樣說,那就不是了。她的樣子並不像之前的那些術師,可能本身與高專甚至咒術界就有分歧,隻是站在這裡,不得不這麼做。
日車寬見表麵不動聲色,但卻很快做出了判斷。
不是來殺自己的。
與此同時,風間萬葉也在觀察著麵前這位律師。
他似乎沒有想要殺人的意願,並不是不能溝通……那些之前來的人,可能就是一心抱有想殺死他的心態戰鬥,才會被反殺的。
有溝通的餘地。
“我想,讓您跟我走,”風間萬葉歪了歪頭,“不對……準確來說,是為您找一個棲身之所。現在有很多人在追殺您吧?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我並不為此而來。”
“我拒絕。”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而斜靠在上麵。
“為什麼?”
“前些天,我遇到一個人,他告訴了我一種可能性——「結界術」和「束縛」。”
“你聽說過吧?應該說不陌生才對。”他一手支著下巴,“法律有時候是無力的。那麼他的說法又如何呢?既然咒術不是假的,那他的設想也是有實現可能的吧?”
“利用「結界」與「束縛」創造「規則」。創造一個擁有「法則」的世界。如果人類所犯下的一切都可以自動被「法則」所審判,不用花費人力物力,那會是一番美妙的場景吧?”
“太偏激了吧……”風間萬葉反駁,“你是律師,不可能不明白這些。人類是多麵的,不能僅憑結果去定罪,那樣就全亂套了……就算有可能,你有什麼把握去實驗和完善這個體係?”
“設想的初期,擁有漏洞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這不代表我會就此放棄,”日車寬見對於她列舉的難題不置可否,“既然有這種可能,我就會繼續對之前從未了解過的世界進行更為深入的研究。”
“抱歉……雖然我也曾對所謂的創造「係統」有過自己的想法,但我認為,這不應該以生命為犧牲品去對這個計劃付諸實際。”
風間萬葉將太刀拔出一半,結掌印發動術式。
“所以,恕我先行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