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量悲絕得幾不成聲,滿是自我厭棄,“或許你是對的,我不該帶你回來,我不該強求你跟我在一起,如果我沒有強迫你跟我回來,你就會好好的。”
“哪怕是隔著千山萬水,哪怕是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你至少是好好的活著。”
“其實你愛不愛我也不重要了,說到底,是我負了你。是我一廂情願安排這一切,讓你等我。”
……
先皇下葬皇陵後,新皇登基該是舉國同慶的事情,皇家卻發了喪,舉國衣悼。
皇太妃氣憤填膺衝進靈堂,卻見北明的新帝為了一個低賤的女子守喪禮,當即顧不得體麵,上前想要拉過新帝。
冬青見狀提劍攔下,“太妃娘娘請回吧,陛下不想見任何人。”
皇太妃怒斥:“謝無量,你是不是瘋了?!你為了這麼一個女人守喪,你可是北明的新皇啊!她配嗎?她也不怕再世投胎折了自個兒的福份!!”
謝無量眸光輕顫,燒掉了手裡的紙幣,緩緩起身走到了虞太妃麵前。
麵對他冷峻無情的麵容,虞太妃囂張的氣焰削弱了許多。
冬青這才沉默地退到了謝無量身邊。
“以前,我是安榮王,有許多不得己。如今我是北明的帝王,你還想命令朕做什麼?”
虞太妃踉蹌了兩步,方才站穩身子。
“本宮都是為了你好!”
“母妃,您也不再年輕了,如今時局不再是當年,朝堂與後宮的事務,還是少管為好,您和太後娘娘,也該頤養天年了!”
虞太妃一口氣提上來,沒能咽下去。
“正是因為你是北明的帝王,所以才更加不能胡來!”
“是嗎?”謝無量嘲諷笑了聲:“有人為天下百姓做了明君,有人為了一己私念做了昏君,於我而言,明君也好,昏君也罷,這至高的權利卻是無法擺脫的枷鎖。”
“你……”
“母妃不是為了我好,因為你從來都不在乎我這個兒子要什麼不要什麼;你隻是為了自己好,我也不是你的兒子,我隻是你爭權奪利的工具。可是你該
知道,權利是一把雙刃劍,能傷人也能傷己。”
說罷,謝無量甩袖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送虞太妃回去!”
宮人進來,強行送虞太妃離開了靈堂。
此時外邊有人進來稟報:“陛下,人……帶來了,正在殿外候著呢。”
謝無量抽了口氣,沉聲道:“請他進來。”
“諾。”
等了一會兒,隻見一個六旬老者,佝僂著背,發絲花白,與一般粗野老漢相去無多。
他顫顫巍巍著身子,跪下行了禮。
“罪民叩見陛下!”
謝無量看他的神情頗為複雜,竟親自上前扶起了老者。
“老師,彆來無恙。”
柳懷卿猛的抬頭瞧去,卻又震懾於天威,慌忙低下了頭。
誰曾想當年那位好武又行為出格的三殿下,會長成如今這般莊重威嚴的模樣?
柳懷卿輕歎,世事無常哪!
“老師也不過五十之年,竟已這般滄桑。看來那南蠻之地,確實苦不堪言。”
柳懷卿不在意笑笑,這些年的遭遇,早已將他那身傲骨都磨得一乾二淨了。
“罪民也已是花甲之年,老了!早已不是當年了。”
說罷,柳懷卿瞥見了謝無量身後的那口棺材,來京的路途中,就有聽聞,這位新帝是位癡情種,竟為了一個身份卑賤,來路不明的女子,不顧禮教一意孤行。
看來,這傳聞是真的。
謝無量輕輕道了句:“老師也去送一程吧。”
柳懷卿一臉難色,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不住道了句:“陛下,罪民無德,您要如何排遣罪民都無可厚非,罪民無話可說。可您……身份尊崇,罪民一路來時,聽了不少傳言,您剛登基,當以天下為重,切勿為了一個女子而不顧禮教啊!”
謝無量咽下苦澀:“那棺中之人,是老師的女兒,柳娡。”
柳懷卿瞪大著雙眼,昏黃的眼珠頓時染上一層氤氳之氣。
突然,柳懷卿竄起,顧不得什麼禮教,撲到棺上嚎啕大哭起來。
一邊哭,一邊數著過往種種,“我的小玉子,是最乖最聰明最漂亮的小玉子,啊嗚嗚嗚……”
眼看柳懷卿就要哭得背過氣,謝無量叫人賜了座。
柳懷卿情緒激動,從椅子起身又跪拜了起來。
“陛下恩澤無量,仁德無雙,罪民心懷感激,這天下有陛下這樣的仁君,實乃大幸!”
謝無量做了個深呼吸:“老師請起,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好好將娡兒安葬,可惜沒能讓您見到她最後一麵,她很想你。”
說罷,謝無量眼眶一熱,垂下頭轉身大步離開了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