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聲石在溫淺淺懷中泛起淡淡的熒綠,隻要有靈力,它可以即時上傳影像聲音。
溫淺淺和戚無昭商量好的,她要全天下親眼目睹親耳聽到天心燈和巫行眠的真相。
手中的符咒滾燙,溫淺淺輕輕捏在上麵,一個轉瞬,她和戚無昭調換了位置。
內芯換了。
她站在法陣外麵,看著變幻成自己的戚無昭被巫行眠一把扯進了法陣。
奇怪的紋路開始光芒流轉,越來越紅。
巫行眠漸漸褪下一層林起正枯槁的外皮變成一身紅衣銀發雪麵的年輕人。
他周身光芒大盛,銀發長長的傾瀉在腰間,眼眸緊緊閉合著,手裡仍不忘掐著“溫淺淺”的脖子。
使用替身符之間的兩人是可以心神交流的,外人根本感覺不到,修為再高也一樣。
溫淺淺心中著急的問戚無昭,“你真的沒事嗎,他這個法陣看起來邪門的很,你會不會受影響?”
“沒事,”戚無昭輕輕的說道,“做你想做的,不要擔心我。”
他在看到沙漠裡的人俑的時候就知道是巫行眠的手筆,巫行眠的邪術能重新現世,看來是奪舍還魂了。千巒宮錯誤的偷走了青煙穀的天心燈,卻被巫行眠抓住了機會,利用林起正道心不穩,奪舍了他的身體,躲在暗地裡指揮林景堯興風作浪。
溫淺淺看著法陣中央的巫行眠,他的輪廓和戚無昭很像,側臉利落下頜分明,可能因為煉邪功的原因,五官看起來更陰柔一點。
他的唇角一直淡淡的勾起,渾身散發出陣陣馨香。
溫淺淺看到變成自己的戚無昭一直擰著眉毛,表情像在忍耐著什麼。
她知道他在忍耐著不在一瞬間殺死巫行眠。
“很快,”她在心裡對戚無昭說道,“我說完你就可以動手了。”
戚無昭緩緩舒展眉頭,靜靜的望著圈外的自己。
“你竟然奪舍了林起正!”變成戚無昭的溫淺淺厲聲衝巫行眠道。
“怎麼,很驚訝嗎,”巫行眠依舊閉著眼睛,他很樂意看到戚無昭受挫,“幾百年過去,你依舊很笨啊。”
法陣內的“溫淺淺”握緊了拳頭。
“那倒是,怎麼可能比得上你的好手段,生子修煉,剖骨製俑,殺子嫁禍,玩弄人心,明明是自己修煉邪功引來的妖獸,竟然能全盤嫁禍在自己兒子身上,不惜剖他的仙骨來提高自己的功力,你好毒的心腸!”
“戚無昭”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帶上一絲顫音,他緊緊咬著牙關,阻止自己不撲上去跟巫行眠拚命。
戚無昭是巫行眠的兒子,是他為了抵禦邪功帶來的反噬來散毒的工具人。
他懵懵懂懂的出生,生活在與世隔絕的地方,每日與苦痛作伴,以為人生本就是這樣。
跟他一樣的,還有三個弟弟和妹妹,隻是後來都被巫行眠變成了不會長大說話的人俑。
戚無昭的人生本來會永遠的這樣下去,直到他的仙骨長成,吸收自巫行眠的邪功被仙骨淨化過濾,他的修為不知不覺間一日千裡。
巫行眠很羨慕,他準備找個黃道吉日給自己換上。
這時,漫天妖患開始了,循著他的氣味而來,在修真界掀起巨大的波瀾。
彼時的巫行眠在外麵還是修真界的正道魁首,他當然不能坐視不理,就算他真的拉下臉,也很快就會露餡。
他奮戰在殺妖的第一線,一劍千鈞,贏得了前所未有的讚譽。
但很快,他撐不住了。妖獸實在太多了,他隱隱猜到,隻要自己不死,可能妖獸也不會消失。
他不願意信命,他選擇了這個時候讓戚無昭剖骨。
年輕的戚無昭什麼都不懂,在父親天下蒼生的哄騙下被生生抽出了骨頭。
他趴在爛泥中,擁著自己的弟弟妹妹,告訴他們不要擔心,自己天一亮就會重新好起來,以前也是這樣的。
巫行眠最後並沒有成功,戚無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戚無昭虛弱的沉眠了一陣,醒來的時候修真界已經變了模樣。他到處尋找自己的弟弟妹妹,然後就聽到巫行眠隕落的消息,還沒來及傷心,就從那些麵目凜然的正道人士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自己是修煉邪功的魔頭,妖患因自己而起,自己還發誓要大開殺戒顛覆修真界。
戚無昭想解釋,迎上來的卻是刀劍符咒和驚惶的逃跑。
沒有人相信他,因為這些傳言是從正道仙門傳出來的,而他們的信息源,自然是巫行眠自己。他向自己的老朋友坦誠自己一生最大的汙點就是生了個走上邪道的兒子,因此代子謝罪,誓要斬殺妖魔。若是有個萬一,也懇求眾道友,在自己身死後,務必將孽子斬草除根。
如此大義滅親之舉,感動了在場的所有仙家掌門,他們自發的將巫行眠和大魔頭身份割開,隻說戚無昭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不說他到底是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