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心理療法根本沒有用，宋洛大半夜根本睡不著。
一半是疼的，一半是閉上眼就是他爸媽姐弟一家子人和和美美的場麵。
這群沒良心的人。
不過過得好就行了，省得他老惦記著。
江鬱還是趴在他床邊。
醫院的床小，就算是頂級病房，也是按照醫療標準來的，翻個身動靜就很大。
宋洛一動，本身睡眠就淺的江鬱就醒了。
反複了幾次，宋洛就感覺到有一隻手隔著被麵按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沒用什麼力氣。
江鬱記得他媽媽最難受的時候就讓他這樣。
雖然那個時候是牽著手。
那個時候他媽媽的手是冰冷的。
宋洛愣了下。
隔著被子什麼都感覺不到。
閉著眼睛也看不見，但好像能感覺到江鬱在看著自己。
睡過去之前，宋洛想，還好還有個弟弟在。
感覺到床上的人呼吸平穩了，江鬱才摸著黑進了陪護房的浴室。
翌日宋洛醒來的時候，江鬱還沒走。
宋洛有些懵地看了會兒穿著病號服的江鬱，想著難不成住一晚上江鬱也病了？
本來在做作業的江鬱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頭來。
兩人對視了片刻，還是江鬱先開了口，“陳姨來過了，給你帶了一些換洗的衣物和早餐。”
“她說等中午再來。”
江鬱一晚上沒睡好，聲音有點疲憊，發育期的小男生，宋洛盯著他，發現他下巴冒了胡渣。
宋洛：“噗。”
江鬱正在給他弄保溫桶，聽見這一聲笑，沒什麼表情地抬了下眼。
宋洛輕咳了聲：“你怎麼沒去學校？”
江鬱動作頓了頓沒說話。
不想去。
“不舒服嗎？怎麼穿著病號服？”江鬱臉色確實不怎麼好，看起來有點頹廢少年的氣質。
但由於他最近發育越來越好，臉蛋優勢也被發揮得十分完美，看起來還是很帥。
聽見這話，江鬱皺了下眉。
他沒帶衣服，昨晚洗過澡沒衣服穿。
病房裡隻有幾套病號服，他就套在身上了。
“醫生給你檢查過了嗎？怎麼回事？是因為沒睡好……”
“沒有。”被宋洛越問越羞惱，江鬱繃著聲音打斷，但又不想讓宋洛知道自己因為他那句話大半夜跑去洗澡。
就一直憋著不說。
不過等他把保溫桶放到宋洛麵前，宋洛就聞到了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宋洛恍然大悟般挑了下眉，“你洗澡了啊？”
江鬱：“……”
江鬱：“嗯。”
算了，知道就知道吧。
不過宋洛也就隨口問一句，見江鬱又要回去做作業，又把人喊住了：“你吃過了？”
他後來睡得沉，早上誰來過都沒感覺。
江鬱：“吃過了。”
剛說完，他肚子叫了聲。
江鬱：“。”
宋洛：“？”
宋洛憋著笑：“陳姨弄的兩人份，過來。”
江鬱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吃。
陳姨讓他帶的湯都是兩人份的，可昨晚宋洛太難受，他就沒想著吃。
早上陳姨來的時候宋洛還睡著，江鬱怕把人吵醒，又怕自己去外麵了人就醒了，就一直忍著沒吃。
宋洛現在精神恢複了不少，吃飯的時候就憋不住，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學校第一節課，他問：“今天不去上課嗎？”
江鬱垂著眼，沉默了一會兒：“不去了。”
宋洛以前也乾過這種事兒。
那會兒他爸從樓梯上摔下來斷了腿，他就借口要陪他爸，給老師請假。
當然最後假條沒批。
被他爸一個電話打去老師那兒告狀說他在病房打遊戲嚴重騷擾病人休息。
現在……
宋洛頓了小半分鐘，瞥了眼江鬱眼底下的烏青，“我給你們班主任請半天假你補會兒覺，下午回去上課？”
江鬱盯著他不說話。
宋洛斬釘截鐵：“就半天！你留在這裡會影響病人休息！”
都是叛逆期，他可太了解了。
一個小時後。
“江鬱，你過來，我這關怎麼又過不去？”
剛剛坐下沒十分鐘屁股才捂熱的江鬱低頭看了眼自己做了一半的題目，“。”
兩分鐘後。
“為什麼你能拿S？這秘訣到底是什麼？”
宋洛不是很理解地看著江鬱麵無表情地在屏幕上點了幾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小女生就十分欣喜地轉了兩個圈，然後屏幕上跳出來一個大大的“S”。
這不科學。
江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宋洛卻來了勁，乾脆抓著江鬱的手臂自己屁股往邊上挪，給江鬱讓出了半個位置，“你玩，我看著。”
“我不信我學不會。”
他當年王者都能打上榮耀王者的水平，就不信連個換裝小遊戲都打不過一個未成年。
江鬱：“……”
江鬱突然有點想回去上課。
好在快中午的時候，白開抱著一堆文件來了。
進病房的時候，白開第一眼就看見縮在床上靠在一起看手機的兩個人。
宋洛一條沒受傷的腿搭在背麵上，沒受傷的手臂抓著身邊人的肩膀。
而旁邊的男生拿著手機在屏幕上不知道在點什麼。
站了沒兩秒，白開聽見一聲甜美的女聲。
“哇，我好喜歡~”
“謝謝你~這是給你的獎勵~”
然後是宋洛不可置信的聲音，“我不服，這都是第幾個遊戲了？為什麼她們每次都隻喜歡你的搭配不喜歡我的？”
江鬱唇邊帶了點笑意。
原本在角落裡常年看誰都垂著眼沒什麼表情的男生突然就變得鮮活了起來。
白開咳了一聲。
沉浸在換裝小遊戲裡的宋洛還沒察覺，甚至還上手摸了摸江鬱的手背，想要確認一下他手和自己的手有什麼區彆，憑什麼他玩就全是滿星通關，而自己前麵還能勉強通關到了後麵就變成了“不好意思，能否重新搭配呢”。
還是江鬱先反應過來，抬起頭。
江鬱愣了下，抽回自己的手從床上爬了下來。
宋洛還在嘀咕著：“這手也沒什麼區彆啊，但是你手怎麼長這麼快？怎麼感覺要比我大了？”
江鬱垂下眼。
宋洛記得剛見麵那會兒江鬱的手比他的瘦弱多了，但現在不用貼合上去都能感覺到兩隻手的差距。
江鬱以前經常乾活，手心手背都有傷痕和繭子，養了這段時間也並沒有養好，再加上他在武館練習手上經常會受傷，新傷和舊傷加在一起，看上去不像個未成年人的手。
反倒是宋洛的手又白又瘦。
放在一起對比鮮明。
哪裡像沒什麼區彆。
“小宋總，小少爺，中午好。”白開的聲音打斷了宋洛的話。
宋洛右眼皮一跳，抬起眼就看見了白開懷裡的文件。
他動作絲滑地滑進被窩給自己蓋好被子，“我好疼。”
江鬱：“……”
白開毫無感情地扯著嘴角。
江鬱第一次見白開，但也能猜到對方是什麼人，他把手背到身後，說：“我先出去。”
等江鬱出去了，白開把文件放好，“他和宋總長得有點像。”
白開和宋明國在十幾歲的時候就認識了。
江鬱的眉眼和年少時候的宋明國有些相似，但估計也隻有他這種認識了宋明國很久很久的人才感覺得出來。
聽見這話，宋洛從被窩裡爬出來，“這回你總該信我了吧。”
白開本來就沒有不信。
甚至知道這小孩兒的媽媽是什麼人。
但他也不想管。
這是宋洛自己的事情，宋總把宋氏傳給了他，其他的事情就應該由他自己去決定了。
“警方那邊說找到人了。”白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就在工地附近的出租房裡，人沒跑，他說是跟蹤了你很久，並沒有誰和他聯絡。”
白開頓了頓繼續說：“宋明元也沒有再和他通過電話。”
宋洛痛苦地抓起文件哦了聲，就聽白開說：“但是他想見你。”
“想請你喝酒。”
宋洛沉默了一會兒，無情地說：“不見。”
話雖這麼說，下午等江鬱回了學校，宋洛還是帶著傷出了醫院。
負責人還沒被關進去，白開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但宋洛拎著一提罐裝酒進去的時候，幾個負責看守的人還是愣了下。
好久不見，對方已經胡子拉碴，看得出來逃竄的這段時間過得並不好。
見到宋洛，他也隻是抬起眼皮沒什麼生氣地扯了扯嘴角，“謝謝你能來。”
宋洛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把酒放到了桌上，喊了他一聲，“趙平。”
趙平本來已經有些渾濁的雙眼動了動，“你是唯一一個願意來看我的了。”
他本來以為有錢了就可以過得更好了，可是當包工頭被抓了之後，他的日子便變了樣。
原本用著他錢的老婆聽說這錢來曆不明，嚇得直接和他離婚跑了。
而他呢，四處躲藏，一個地方能待上一天就不錯了。
他說完去拿桌上的酒。
還沒碰到，宋洛就把酒挪到了自己身前，“沒說給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