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 江鬱這次考試又是年級第一啊。”
“穩坐第一，以後喊江神成吧？”
“你們俗不俗氣啊？換個高調不通俗的稱呼成嗎？比如準高考狀元？”
這人話音剛落，“準高考狀元”江鬱目不斜視從他們麵前路過, 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麼, 表情變都沒變。
不過那人說這話其實也挺有依據。
他們如今高三，還有半年多時間就高考了，就江鬱現在這個成績，每次考試都能拿年級第一，之前全市統考他也是第一名, 地位非常穩。
更何況江鬱這人太猛了, 高一那會兒硬生生從班級第十名進步到了第一名, 高二剛開始那會兒偶爾還是會在第一第二名徘徊兩下，後來就是穩居第一, 地位沒法撼動。
拿下高考狀元也不是瞎說說而已。
但不管江鬱考得如何，他還是和從前一樣，不愛搭理彆人，哪怕班上有一半的同學是高一那會兒的同班同學, 江鬱跟他們說過的話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仿佛這個人是遊離在班級之外的，但他又確確實實是他們班的, 並且存在感很強, 老師們都非常喜歡把他拎出來當成成績進步的典型例子。
江鬱推開辦公室的門, 班主任見他進來，友善地笑了笑。
辦公室裡沒有其他老師在, 江鬱也隻是禮貌地點了點頭, 幾分鐘之前班主任讓班長喊他過了, 說是有事要和他談。
“江鬱。”班主任仰起頭看著麵前身高已經過了一米八五的男生, 推過來一張表格, “這是今年的助學金申請表，如果你想申請的話，我這邊會儘快幫你交上去審核……”
江鬱沒有伸手去拿，隻是垂下眼皮掃了眼。
表格上的東西他十分眼熟。
一年多以前，他曾經填過一張一模一樣的表格，不過那是剛開學的時候，那個時候班主任催著他交，說再不交就來不及交上去審核了，後來他等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等來的是沒有通過審核的結果。
現在，班主任還是那個班主任。
這填表的時間卻變成了那會兒出結果的時間。
江鬱眼皮微動，神色沒有半分變化，半抬起頭來看向看著自己麵帶微笑的班主任，很輕地扯了下唇角：“老師，有筆嗎？”
班主任連忙遞過去一支筆，心頭微鬆。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江鬱變了很多，當初那個坐在角落裡陰鬱的小男生一眨眼變成了個校園風雲人物，還常駐在年級第一的位置。
好幾次開會，校長明裡暗裡罵過她，當初要是她真的把江鬱給弄跑了，現在他們哪裡來這個成績又好、家境又好的三好學生去？
起初班主任是不太信江鬱有那麼富裕的家庭的，否則那會兒他怎麼會低聲下氣站在自己麵前，求自己再給他寬限幾天？
但後來她也有聽學生們提起過，說江鬱他哥給江鬱辦了一場十分盛大的生日會，那次生日會去了很多他們市的有錢人，那是她這輩子都接觸不到的圈子。
據說那會兒高一全班同學——除了後來輟學的章波之外都被邀請了，但是她作為班主任並沒有被邀請，這讓她有些耿耿於懷，但又無可奈何。
江鬱的身份這麼一變，她不得不對江鬱敬重起來。
不過現在還有個問題……學校在評教師職稱，有名額限製，以她的資曆是能評得上的，但是校長那兒卡著她不給她申報。
明裡暗裡試探了幾次，她才知道原來是之前的家長對老師的印象評價中，江鬱家長對她的印象是“很差”。
一般來說家長怕老師為難自己的孩子，這種評價都是往好了寫的，而且一般家長的評價也影響不了什麼，偏偏江鬱他家長給學校捐了那麼多空調，還是以江鬱的名義捐的，就算她想借此給江鬱穿小鞋都沒法。
而現在校長覺得宋氏不繼續投資他們學校了就是因為她這個班主任的問題！
校長甚至還想過換班主任，還是她求了幾次，說已經高三了，再臨時換班主任，對學生會有很大的影響，校長顧及著她教學確實不錯，還是升學率更重要，沒換掉她。
於是就隻能卡著她的職稱申報。
除非江鬱對她的態度轉變了。
但這要怎麼轉變？
讓她去討好一個比自己年紀小那麼多、在學校的時候還必須哪裡都聽她話的學生，這不是為難她嗎？
但校長那關過不去，她帶完他們這一屆，後麵就不讓她當班主任了！這怎麼能行？
她想來想去，也就這麼一個辦法，折中一點的。
當初江鬱不是想要申請助學金嗎？指不定就是因為助學金的事兒對她印象不好，但她那會兒不也是按照規矩辦事兒嗎？助學金這種東西，哪次不是給那種優等生啊？
班主任緊緊握著自己的水杯看江鬱填寫表格。
江鬱填表格填得十分熟練，表格上的每一個答案他都記得十分清楚，但有些內容，和當初不一樣了。
幾分鐘的時間江鬱就填好了。
班主任有些訝異地接過他遞過來的表格，掃了一眼。
然後臉色就有點難看。
父母那一欄寫的依然是雙亡，除父母以外的親人、監護人都寫了同一個名字：宋洛，身份是哥哥。
而申請理由那一欄，江鬱寫了：不需要申請。
“江鬱，你……”班主任一時語塞，她還以為江鬱答應填表了就是接受了，結果，這是什麼？
江鬱甚至還帶了一點點笑意，慢條斯理地把班主任的筆放回她桌麵上的筆筒裡，明明是很普通的舉動，但硬生生讓他做出了一股高貴的感覺，班主任愣了下，就聽見他說：“就是不需要申請的意思。”
“沒有彆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謝謝老師這麼看中我。”江鬱頓了頓，又想起了什麼：“也不用特意為了我寬限時間。”
江鬱說完，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班主任，直接出去了，還給她帶上了門。
而班主任卻覺得江鬱那句“謝謝老師”十分諷刺。
就和當初他求自己寬限一段時間一樣，他把話原封不動還給了自己。
出了辦公室後，江鬱還是回頭看了一眼。
他想，班主任現在一定很難受吧？
江鬱想了想，給宋洛發了條消息。
一隻快樂鳥：【哥，班主任問我要不要申請貧困助學金】
學校發下來的家長對老師的調查表宋洛其實給他看過。
宋洛當時問他：“對你們班老師有沒有什麼想法？”
宋洛平時基本不管他學校裡的事情，對於宋洛來說，那是江鬱自己的事情，隻要沒有發生什麼真正會傷害到江鬱頭上的事情或者是以江鬱這個年紀沒法解決的事情，他是不會插手的。
江鬱當時想了想說：“不喜歡班主任。”
宋洛覺得江鬱對誰都一個態度，能讓他說出不喜歡的，那肯定是做了什麼事情。
江鬱就看著宋洛在給班主任的評價上寫了“很差”兩個字。
但其實在這個調查表下來的前幾天，江鬱聽班上的同學說起過，今年的教師評級名額要下來了。
他雖然平時不參與這些，但聽還是會聽見。
宋洛的回複很快就過來了。
哥：【QAQ家裡很窮嗎？需要這個補貼了嗎？】
江鬱：“……”
江鬱抿了抿唇。
一隻快樂鳥：【我拒絕了】
【“哥”拍了拍我的腦袋說乖弟弟】
江鬱笑了笑。
一頭悲傷蛙：【晚上籃球賽見[悲傷蛙加油.jpg]】
宋洛剛把表情包發出去，一抬頭就對上白開麵無表情的臉，宋洛扯了扯嘴角，立馬收起手機。
白開依然麵無表情：“剛剛錢校長打電話問您晚上要不要去看比賽。”
“錢校長是誰？”宋洛扒拉著文件一臉疑惑。
“是小少爺他們學校的校長，您之前還以小少爺的名義給學校捐了一幢樓的空調。”白開嘴角抽了抽繼續說：“前段時間您還和小少爺吐槽他們學校的校長老是約您吃飯，您說您不認識他為什麼要和他約飯。”
被白開這麼一提醒宋洛倒是想起來了，前段時間這位錢校長幾次三番給他打電話，上來就說他是江鬱的校長，是來關心學生的，江鬱現在考試成績年級第一市裡第一，老師特彆關照一下也能理解。
校長關照就顯得有點過分了。
宋洛覺得這校長指不定有點毛病。
“那不去。”他晚上還得去看江鬱的比賽。
白開對他這個回答毫不意外。
江鬱在高一的時候進了學校籃球隊，第一場比賽的時候宋洛正好去了外地出差，沒能去參加，後麵的幾次比賽都是如此，要麼是有重要會議要麼是在出差，宋洛一直耿耿於懷。
江鬱倒是沒表示什麼，每次比賽結束都會告訴他他們隊拿了第一。
一直到現在，今天這場決賽是江鬱高中生涯的最後一次籃球賽。
學校規定高三下班學期開始就不允許參加這種比賽了，必須得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
宋洛也是得知了這個消息，再怎麼忙都要把工作挪一挪，去看這一場比賽。
等宋洛把手頭加急的文件處理完，差不多也到了時間。
出辦公室的時候，宋洛扯了下領口：“之前定做的橫幅做好了嗎？”
白開眼角抽了抽：“已經放到您車上了。”
宋洛點點頭，思考了片刻，“白叔，您真的不要去嗎？年紀大了多看看這種年輕人的運動有益身心健康。”他邊說著邊意有所指地看向白開白了一半的頭發。
白開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我就不去了，我還得留下來處理事情。”
而且他頭發白這麼快都是拜誰所賜！
宋洛有些遺憾，還想繼續勸說，電梯門正好開了。
外麵站著宋明元。
宋明元見到他倆也是愣了下，抬起來要去按電梯鍵的手尷尬地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