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他自己喝多了頭有點暈，可能和空腹喝酒有關係，他這樣想著，又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順便又給江鬱夾了兩筷子。
江鬱正好又贏了遊聞。
遊聞也是不服輸，死活不願意停下來，宋洛看他人都快趴下了，但也不阻止。
反而又“哇”了聲。
然後宋洛就站了起來：“我去一下廁所。”
倒也不是三急，就是想洗把臉清醒清醒。
遊聞已經醉了，胡亂應了兩聲，江鬱抬頭看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宋洛就從他後背擦著走了過去，一隻手還摁在他的肩膀上。
“來來來繼續！我不信邪了！”
出了包廂後，宋洛才覺得透了點氣。
廁所在走廊最裡側，走過去還要經過幾個包廂。
宋洛本來就是出來清醒一下腦子的，自然就走得慢了，經過其中一個包廂的時候，聽見了裡麵傳來巨大的爭吵聲。
宋洛腳步頓了頓。
這包廂門是關緊了，但到底就是個吃飯的地方，隔音效果沒那麼好，聲音那麼大，他站在門外都能聽見。
宋洛是沒什麼要偷聽的心思的，剛想走，門裡就又傳來摔東西的聲音，然後就是歇斯底裡的女聲，“他好歹是書航的爸爸啊！你就這麼狠心嗎！”
宋洛腳步頓了頓，繼續朝廁所的方向走了。
然而他離開後，包廂裡的爭吵依然劇烈。
包廂裡有四個人。
梁媛和梁書航坐在那兒，梁書航在吃東西，仿佛一切都和他沒關係。
有兩個頭發白了的一男一女站著，女的在摔東西，邊摔邊罵：“你當初為了公司費儘心機把他弄進去，現在他要出來了，讓你給他一條活路你也不給，梁媛，我們家娶了你這麼個媳婦真是造孽！”
梁媛臉上毫無情緒波動，隔了好一會兒，問：“罵完了嗎？”
老婦人呼吸急促了幾分。
梁媛卻不管她什麼樣，說道：“今天答應你們出來是看在你們是我婆婆公公的份上，可你們非得這麼鬨，以後我們可能也不需要來往了。”
老婦人摔東西的動作就頓在了那裡，哭了起來：“我兒子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當年的事兒我不是告訴過您了嗎？您自己不信。”
老婦人這哪能信呢？
她兒子平時對誰都彬彬有禮，對梁媛更彆說多好了，當初結婚那會兒兩人可恩愛了。
結果梁書航才多大那會兒啊，梁媛轉頭就翻了臉。
說她兒子出軌、虐待婦女、虐待兒童……
那麼多罪名扣下來。
還是她兒子苦苦哀求，最後變成了家暴罪，說是為了保護受害者。
可她到現在都沒見過什麼受害者。
她兒子被關進去這麼些年她都沒能見上一麵，梁媛這女人實在是太狠了。
老婦人還想繼續鬨，她吃飯的碗都被她摔沒了。
梁媛依然麵色冷靜地看著自己的公公婆婆，“不吃了的話就走吧，這頓飯我請。”
“他就算出獄了，你們也見不到他。”
老婦人頓時就想坐地上哭。
還是梁媛公公拉住了她，“走吧，唉，走吧。”
梁媛她老公確實是快出獄了，當年判得並沒有特彆重。
可梁媛也沒那個放他出來的打算，沒想到公公婆婆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找她來鬨。
這麼多年，她也沒怠慢過兩個老人。
等兩個老人走了，一直在吃東西的梁書航放下了碗筷，不見平時的開朗，對著梁媛說：“媽，下次可以不要帶我來嗎？”
他不喜歡這種場景。
但梁媛逼著他適應。
他一輩子都沒法像江鬱那樣自由。
一輩子都沒法得到宋洛對江鬱那樣的關懷。
小時候就是這樣。
梁書航說完，自顧自起身出去了，留下梁媛一個人坐在包廂裡。
“嗯？快要出獄了啊？”那頭宋洛剛洗完臉，感覺好受多了，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白開打來的電話。
“是，那頭的人說的，減刑了。”
白開調查梁媛他老公的案子也有兩年了，但一直沒什麼頭緒，也不知道是不是梁媛那邊瞞得太好了，這人確實是因為家暴罪進去的，但因為梁媛動了手腳的緣故，還加了點什麼彆的方麵的罪行上去，就判得比較重了，本來對方還得在裡麵再待一段時間的，但因為在裡麵表現良好，獲得了減刑。
白開的人也是今天才得到消息。
宋洛嗯了兩聲：“那就繼續盯著吧。”
他隱隱約約覺得這人和江鬱有關係。
可他找不到證據，梁媛那人吧……表麵上看起來是挺好相處的，但實際上心思也挺深。
不過也是，不然怎麼能把自己老公也弄下去？還能讓人在裡麵待上這麼久呢。
宋洛不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說了沒兩句，白開就掛電話了。
宋洛收了手機出去，人還沒走到廁所門口呢，就聽見了一陣嗚嗚聲，然後一個大高個闖了進來。
梁書航愣是忍到廁所門口才哭。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江鬱他哥正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對方看起來像是喝了酒，臉是紅的。
梁書航打了個哭嗝，沒敢再哭了。
畢竟都是成年人了啊，哪能在彆人麵前哭。
宋洛本來也沒準備管他，撞到這種事兒他臉皮最厚了，反正他又不尷尬。
他就看了梁書航一眼，也沒喊他，畢竟江鬱又不在，他和梁書航又不怎麼熟，還沒到那種廁所見麵能聊上幾句的程度，就想從對方身側過去。
結果，梁書航喊了他一聲：“宋大哥。”
宋洛：“嗯？好巧。”
看起來有點無情。
梁書航點頭：“好巧，您出來陪江鬱過生日嗎？”
江鬱生日梁書航是知道的。
本來他還想和江鬱一塊兒出來吃個飯什麼的呢，結果江鬱也沒有辦什麼生日會。
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碰上宋洛。
算是意外之喜了吧？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碰上想要碰上的人。
梁書航說完吸了吸鼻子，一米八的男生鼻子紅通通的，不像平時那樣笑哈哈，而是小聲問：“宋大哥急著回去嗎？不急的話能陪我聊會兒天嗎？”
梁書航知道宋洛一走估計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機會見麵了。
宋洛心說我挺急的，但麵上又不能沒有風度，隻是溫和地笑了笑：“我給江鬱說一下。”
說完，低頭還真給江鬱發消息去了。
梁書航眼睛亮了亮。
那頭包廂裡。
宋洛一走，包廂裡就隻剩下遊聞和江鬱兩人。
兩人又玩了幾輪，遊聞還是照樣輸，他喝得實在是夠多了，最後隻能趴在桌上，但嘴裡還嚷嚷著：“繼續……石頭剪刀布！”
“我不信！”
江鬱麵色毫無變化地放下酒杯，轉頭按響了服務鈴。
沒一會兒，丁璐就進來了。
見到自己男朋友喝成這副鬼樣，丁璐溫柔的麵龐出現了一絲絲扭曲。
偏偏遊聞還趴到丁璐身上：“我沒喊人呐？”
江鬱挑了挑眉。
誰讓遊聞剛剛一直挑撥他們兄弟關係呢？
丁璐一聽這話，立馬掐著遊聞的耳朵：“你想喊誰啊？”
然後也不知道遊聞醒還是沒醒，連忙開始求饒。
丁璐就一邊照顧他一邊罵。
這下江鬱倒變成了多餘的。
但他根本不在意，他完全把遊聞和他女朋友當成了空氣。
隻是等了一會兒，宋洛人還沒回來。
江鬱便有些坐不住了，雖然丁璐說他們這地方不太可能迷路，江鬱還是站了起來。
站起來的時候人還晃了晃。
剛準備往外走，手機便震了兩下。
手機上是宋洛剛發來的新消息。
哥：【救命SOS廁所門口速來！】
江鬱步子立馬加快了。
“我剛和我媽吵架了。”梁書航低著頭靠在門邊神情黯然。
宋洛眨了眨眼。
完犢子，他最討厭當社區調解大媽了。
宋洛：“恩恩。”
梁書航：“我從小時候開始就很想有個哥哥。”
梁書航一直記得小時候他爸媽關係很好的，他還老是嚷嚷著想要個哥哥，結果就是某一天，他又一次問他爸爸能不能給自己生個哥哥的時候，他媽和他爸吵了起來。
他也聽不懂。
後來家裡就變了樣。
但想要個哥哥成了一種執念。
等年紀變大了，他就發現自己和彆人不一樣了。
他渴望比自己年紀大的男人的關心。
比如說祁然。
他跟祁然認識那會兒祁然對他確實是很好的，所以他喜歡祁然。
但他也不是那種無腦的人。
再後來就遇上了宋洛。
他就是羨慕宋洛對江鬱那麼好，從在武館那天開始就羨慕了，會站在江鬱麵前維護他，會給他辦那麼隆重的生日會，會陪他參加比賽……
是他從梁媛身上得不到的。
梁書航有時候就想，要是這是自己的哥哥就好了。
他之前也就一直忍著隻是給宋洛發發消息，畢竟那是江鬱他哥。
但今天心情實在是太差了。
他想不通為什麼梁媛喜歡讓自己看那樣的場景。
他就是想當個沒什麼煩惱的人。
梁書航忍不住了。
他說完，看著宋洛，“宋大哥，你很好，你是個很好的哥哥，對江鬱也很好。”
宋洛：“我也覺得。”
梁書航：“……”
梁書航被噎了下，但很快整理完思緒，朝宋洛陽光地笑了笑，“所以我喜歡你，一點也不意外了吧？”
梁書航說完，宋洛點點頭：“確實。”
看他那樣半點沒有驚訝，梁書航就明白他可能是誤會什麼了，便解釋道：“不是那種兄弟之間的喜歡……”
宋洛：“嗯？”
梁書航還沒說完，就見宋洛表情突然變得有些驚訝，而自己後頸似乎傳來一陣涼意，然後就聽見宋洛語氣疑惑地說：“江鬱，你怎麼過來了？我沒有掉進廁所裡！你不用來撈我！”
“我這是在收小弟呢。”
儼然一副醉了的模樣。
梁書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