餛飩店裡沒什麼生意。
畢竟是元旦,學校又放假了,還是寒風凜冽的天氣。
老板娘是個中年婦女,本來還在昏昏欲睡,正打著瞌睡,半夢半醒間看見門口進來兩個人,尤其是這倆長得都很不錯,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江鬱還在因為奧特曼的事情在隱隱笑著,這讓他本來平日裡顯得十分冷漠的神情變得有些溫和。
但宋洛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因為江鬱的笑是在笑他。
宋洛搭著眼皮,臉上失去了平日招牌性的笑容,甚至連點單這種事情都是由江鬱來完成的。
兩人就點了兩碗小餛飩,不是兩個成年男人該有的量,畢竟吃完後回去還要再吃一頓,宋洛心底還記著江鬱之前說過回家後會給他做菜。
那麼久沒見,也好久沒吃江鬱做的菜了,雖然陳姨手藝很好,外賣的手藝也很好,但還是很惦記江鬱的手藝。
天氣冷,小餛飩端上來後等了沒一會兒就不怎麼燙了,宋洛嘗了一個,也記不清第一次見江鬱那會兒吃的是不是這個味道,但感覺聞起來差不多,一份的量也特彆少。
那時候江鬱不樂意要,後來江鬱走了,他就一個人蹲在那兒把餛飩給吃完了,吃了兩份都覺得沒吃飽,甚至在慶幸幸好江鬱沒要。
當然,這個不太可能讓江鬱知道。
宋洛吃了幾口,覺得味道太寡淡了點,也不知道自己當初到底是怎麼吃完的。
可能那會兒剛穿過來,心底非常無欲無求,所以也就沒怎麼在意食物的美味與否了,而且那時候滿心都是趕緊把主角給抓回來把公司還給他,都沒其他想法。
但現在他有些挑食。
宋洛停下動作抬頭,卻發現江鬱還在看著自己。
江鬱吃東西很安靜,也很快,比起他來,江鬱雖然有偏好的食物,但是對於不怎麼喜歡的食物,也很少會表現出自己的喜好來。
那時候要不是他對比著江鬱剩菜的分量,也看不出來江鬱到底對什麼菜更加偏好一點。
他不會主動地親口去承認自己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就像是打籃球和學習,參加實習以及大學填報的金融專業,參加的課題卻是研究方麵。
宋洛看不太出江鬱對那些東西的喜愛,但江鬱還是會去做,甚至會做到更好,也從來沒有在哪件事情上放棄過,在彆人眼裡,他就是完美的。
宋洛也從來不會去管他這些。
因為這是江鬱自己選擇的人生,他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他會成為什麼樣的人,那都是江鬱自己選擇的,宋洛不會去強行改變江鬱的人生,但他也會教江鬱如何變成柔軟的利器。
但那都是作為江鬱的哥哥的時候的想法。
現在,宋洛的想法有那麼一點改變了。
作為江鬱的男朋友,他是會心疼做什麼都很完美的江鬱的。
就像是他生日那一天,那是江鬱第一次主動地親口說,他喜歡什麼。
他說他喜歡宋洛。
宋洛發現自己其實很喜歡看江鬱笑。
男生笑起來的時候,很柔和,和平時看見的堅硬的外表不一樣。
嗯?
但是現在不太一樣。
江鬱吃得雖然很安靜,但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宋洛身上。
之前在車上發生的事情讓他非常高興。
倒也不是說宋洛的反應破除了之前遊聞在那兒擔心甚至還推了個男科醫生的謠言。
他並不在意宋洛是為什麼會答應和自己在一起,隻要他會和宋洛一輩子在一起就好了,不管是出於習慣或者彆的什麼,江鬱沒有去太刻意地考慮過這些。
但剛才的事情讓江鬱認識到,宋洛對他確實是平等的了。
就像他對宋洛擁有著強烈的欲望一樣。
這讓他很高興。
原來他也是在意的。
雖然沒有在笑,但他的眼神裡都是笑意。
吃東西的速度緩慢,咀嚼的速度緩慢,這讓宋洛產生了一種仿佛江鬱在吃的是自己一樣。
宋洛:……
這念頭一冒上來,他就狠狠地低下了頭。
可能不是十八九歲的大男生有問題,而是他自己有問題。
他竟然會因為這種想法感到心動。
“好看嗎?”宋洛低著頭問。
雖然臉皮厚了點,但宋洛堅信並不是什麼很自戀的人。
江鬱當然知道宋洛發現了,嗯了聲,沒否認,說:“好看。”
哪裡都好看。
宋洛是真的好看。
他不上班的時候身上很少有那種精英氣質,和那些常年被資本氣質腐蝕的資本家完全不一樣,脫離了老板這個位置,私底下他甚至可以去偽裝一個男大學生。
因為出差時間比較久,宋洛的頭發也已經很久沒搭理了,為了回來用最好的狀態見江鬱,昨天晚上宋洛甚至特意洗了個頭還用了點護發素,要不是被醫院的消毒水沾上了,現在可能還能聞到護發素的香味。
頭發很柔順,劉海正好搭在眼皮附近,讓他整個人變得十分柔軟。
皮膚也很白,他不像江鬱,乾什麼都不會臉紅,相反的,雖然宋洛覺得自己臉皮夠厚,但他確實很容易臉紅。
但那僅限於喝酒和在江鬱麵前。
譬如現在,他的臉頰被熱氣熏紅了,落在江鬱眼裡就是很好看。
就像剛剛宋洛在車上說自己起反應了的時候。
江鬱又輕笑了聲,真的很輕。
但宋洛聽見了。
宋洛吸溜進去一個小餛飩。
心口被燙得發熱。
完了,他真的很喜歡這種感覺。
兩個成年男人一人一碗小餛飩確實吃不飽,而且哪怕速度很慢,也很快就吃完了。
老板娘眼疾腿快過來問他們還要不要加點彆的什麼,被宋洛拒絕了。
雖然沒吃飽,但暖了下身,宋洛覺得自己渾身暖洋洋的。
但在這裡就不太方便牽手了,在老板娘麵前倒是無所謂,主要是司機也一塊兒進來了,比他倆吃得快,但一直在等他倆。
兩人肩膀挨著肩膀出去。
宋洛覺得自己自從和江鬱在一起之後,語言能力逐步下降,很少能在江鬱麵前說出一長串的話來,但同樣的,他也很享受這種兩個人待在一起不需要說什麼的狀態。
雖然是元旦,但外麵的車還是來來往往的,很多,還有的開得很快,就算在這樣不算寬闊的街道上都要超車。
司機就站在他倆身後,絲毫沒覺得自己是個特大電燈泡,在那兒感慨:“我開了幾十年車了都不敢開這麼快,開車講究的是一個穩字,技術再好,開超速了,也很容易出問……”
“……題”
一個“題”字剛落下,不遠處的街道發出一陣激烈的碰撞聲。
宋洛腳步被迫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