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笳有彆的事情煩心——鄭瀚下了最後通牒,她敷衍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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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濂月在朋友的場子裡,再次碰見南笳。
屈明城新開一座莊園式度假酒店,吃喝玩樂一應俱全,隻對會員開放。
周濂月應他的一再邀請,過去捧捧場。
他倆打小的交情,生意上關涉不大,反倒能成為較為純粹的朋友。
屈明城親自到門口去接上周濂月,一邊帶他往裡走一邊介紹,這裡頭的裝修一水日式風格,那是溫泉,那是咖啡廳,那是娛樂中心……瞧見庭院裡那棵槭樹沒有?花大價錢從日本移植過來的,等秋天一到,紅得那叫一個漂亮。
他見周濂月不甚有興趣,便問:“老周,你有什麼想法?我這地方還算地道?”
周濂月說:“多折騰這些花架子,你賠得更快。”
屈明城笑說:“這回我還真不信邪。”
他倆穿過走廊,屈明城一停,往一旁的一間房裡瞥了一眼,裡頭有個他的熟人,“老周你先去茶室坐會兒,我打聲招呼再過去找你。”
走廊儘頭便是茶室,很地道的日式風格。
周濂月走到窗戶邊上,鬆了鬆襯衫領口,點了支煙。
抽了兩口,忽聽外頭庭院裡有說話聲。
屈明城高價移植的那棵槭樹下,有兩個摟抱在一起的身影。
周濂月挺厭煩這些事兒,剛準備從窗戶邊離開,那其中說話的女聲卻叫他腳步一頓。
隔了一段距離,夜色又暗,麵容看不清,但聲音很耳熟。
是熟悉音色,卻不是熟悉語調,那黑暗中的輪廓,似乎是男的雙手緊緊摟著那女的的腰,而女的帶笑的聲音甜膩、虛浮極了,像盛了一碗蜜,蒼蠅下腳都嫌黏重。
男的明顯喝了酒,說話大著舌頭,語氣更輕浮不過:“今兒跟我走?你找借口的次數夠多了,我夠能忍你了。”
女的便以那甜膩的聲音哄道:“哪有故意找借口,真是因為朋友生病了。你看,今天不就來赴約了嗎?”
男的笑了一聲,“那跟不跟我走?”
“我能提個條件嗎?”
“能啊。我是那種小氣的人?隻管提!我們鄭家你還不知道,什麼門路沒有。”
女的笑著附和兩聲,“那鄭少知道我是演員吧?”
“知道。你們那小劇場叫什麼來著?下回給我兩張票,我去瞅瞅。”
“有機會一定請鄭少去捧場——這不是前陣子我接了個戲,我以前得罪過人,劇組怕事兒,就換了個人頂上去。鄭少有辦法幫我拿回來嗎?”
“這還不容易?我不就做這行的嗎?那我要是答應你了,你今晚……”男的向女的湊攏,一時壓低了聲音。
女的笑得花枝亂顫,“那當然。鄭少想做什麼,我都奉陪……”
男的聲音都啞了兩分,兩手在女人的腰間逡巡,一邊問道:“那你說說,你得罪了誰?”
“邵家。”
男的動作肉眼可見地一滯,“……哪個邵家?”
“北城有幾個邵家?”
男的的以極快的速度一把推開了女的,“南笳,你玩兒我是吧?”
“不是鄭少自己說的嗎,有什麼難處都可以提,這就是我的難處呀。”女的語氣十分無辜。
“……你真得罪了邵家?”
“我敢開誰的玩笑,也不敢開邵家的呀。”
男的不說話了,頓了一會兒,退後一步,罵了幾句臟話,轉身氣急敗壞地走了。
黑暗裡,剩下的那身影一動也不動。
片刻,她蹲下身,一陣窸窣的聲響的過後,黑暗裡突然燃起一捧火光。
周濂月隨手將煙按滅在了煙灰缸的碎米石子裡,朝通往庭院的那扇門走去。
日式的庭院,步道由鵝卵石砌成,沿路地燈昏暗,唯獨那樹下的火光亮得很。
空氣裡有燒焦的氣味,十分明顯,怕是過一會兒,就有人要過來滅火了。
周濂月加快了腳步。
許是聽見了腳步聲,南笳轉頭看了一眼。
火光將她照亮,她穿著一條黑色緊身連衣裙,低胸,長度隻到膝蓋以上,妝容比頭一回見她時更濃,但似乎故意有點沒好好化,顯得十分俗豔,與她身上這條既露大腿又露-胸的連衣裙一樣。
但她目光卻像清霜一樣的冷。
和方才黑暗裡曲意逢迎的判若兩人。
她手裡捏著一包煙和一隻打火機,目光平靜,說不上有什麼情緒。
而隻看了一眼,她就轉回頭去。
周濂月站在她身後,看向被燒著的東西,那像是份文件,有彩色記號筆塗畫的痕跡,細看內容格式,挺像劇本。
盛夏的夜裡,空氣依然溽熱,燃燒的這一叢火,更加劇了這份熱度。
他暴露在外的手腕和手背,能直觀感受到這熱浪,一息一息地撲上皮膚。
紙張卷邊、燃燒、焦枯、漸次成為灰燼。
燒到到最盛的時候,南笳細長手指將煙盒一揭,拿出一支,將煙頭湊攏那火焰,點燃了。
拿辭藻與句章點煙。
一種毀滅感的浪漫,像詩人做的事。
周濂月這時沉緩出聲:“你找錯了人做交易。”
南笳沒什麼表情。
“鄭瀚家裡經營邵家下遊配套產業,他招惹誰也不敢招惹得罪過邵家的人。甚至騙都不敢騙你,怕惹一身腥。”
周濂月語速不急不緩,完全是陳述客觀事實的冷靜聲調。
南笳挺意外他有耐心同她解釋這麼多,可她並沒有耐心同他解釋,她根本也沒想跟鄭瀚做交易。
她笑了聲,就這麼抬眼向上盯著周濂月,刻意拿那泛著甜膩的語氣笑問:“那周先生就是那個對的、能做交易的人?周先生就敢招惹邵家麼?”
周濂月頓了似乎都不到兩秒鐘,眼鏡後清冷的目光掃她一眼,“有何不可?”
南笳一愣。
他的話,措辭到語氣,都有不容置喙的說服力。
南笳不喜他居高臨下的審視,當即站起身,但身高差距在那兒,並沒有使這被俯視的壓迫感有所消減,於是又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周濂月看她,“不想要?”
南笳緩緩地呼吸片刻,又笑了笑,“代價是?你給得起我想要的,我不見得給得你想要的。”
“沒有給不給得起——”周濂月看她的目光十分安靜,讓她想到某一天劇場演出結束,回家路上,在深夜的路口抬頭看見的一輪幽冷的月亮,“隻有願意不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再次預警:本文不道德,普遍意義上雷點很多,如果有任意雷點建議最好不要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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