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chapter30(2 / 2)

露水的夜 明開夜合 14936 字 3個月前

南笳一時怔住。

“她相人的直覺比誰都敏銳。繼續留著吧,你還回去她肯定傷心。”

南笳的手無力地垂下來,“……好奇怪。”

周濂月不解地看著她。

“明知道是假的、虛偽的也沒關係嗎?”

周濂月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我隻能說,你有時候不必太高估你自己的演技。”

南笳說不出話了。

既然都能看穿她在演,那她還演得那麼投入,豈不是成了唯一的傻子?

周濂月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伸手將她一攬,很清淡的語氣:“彆想太多了。現在這樣不就很好。”

這樣是哪樣?好在哪裡。

南笳隻覺得茫然。

——

和周濂月的相處,依然保持微妙的平衡。

工作那邊,在關姐的安排之下,南笳跟那個拍藝術片的女導演嚴岷君見了一麵。

見麵地點是在嚴岷君的家裡,她家有一種文藝工作者常見的淩亂,到處散落著書、手稿和分鏡稿。

嚴岷君外表和精致無關,整個人顯得隨意極了,一把稀疏的馬尾,不帶一點妝容,穿一件灰色T恤,外麵套一件款式簡單的黑色長開衫,搭配寬鬆的休閒長褲。

但她身上有一種靜定而自信的氣質,和外表無關。

南笳和嚴岷君有一見如故之感,她們聊了一下午,喝掉了一整壺手衝咖啡。

嚴岷君說她對《第十一個凶手》這網劇沒興趣,是偶然點開微博看到了南笳那張出圈的gif圖,陡然記起來曾經看過南笳演的話劇。

那回她跟朋友就在劇場附近的一個老餐館吃飯,完了散步到劇場附近,看見海報,就隨意進去瞅了瞅。

她很喜歡那些小眾的劇團做的劇,有時候能夠提供一些彆樣的新鮮火花。

嚴岷君說:“大家都誇你在這網劇裡麵演技好,我覺得也就隻到及格線。是現在觀眾要求太低了。市場爛成這樣,六十分也能吹成九十分。”

南笳一點也沒覺得被冒犯,笑說:“因為這個角色是類型化的、標簽化的,有一種漫畫感的誇張,駕馭起來一點也不難,哪怕我已經努力根據角色自行做了拓展,但上限就這麼高。真正難演的是生活化的角色,比如,家庭主婦,沒有模板和套路,而且身邊的家庭主婦隨處可見,演得像不像,是否刻意,觀眾一眼就能看出來。”

嚴岷君很是認可,笑說,“看到你沒被資本寵壞,我很高興。”

南笳一時訕然。

嚴岷君是圈內人,知道她和周濂月的關係不奇怪。

嚴岷君說:“你的私事、你的來處我不在乎,能把戲演好就行。”

晚上嚴岷君還有彆的會麵,就暫且準備送客。

最後她說:“我知道你拍過何訥的戲。我跟何訥是校友,也接觸過,他是個很溫和很民-主的人,我不太一樣,大家都說我是暴君。我醜話先說在前麵,和我拍戲很痛苦,要是抗不住壓力,我可能用了這次就不會再用下次,所以你慎重考慮。我不會因為你有天賦就放鬆,反而極有可能會把你的天賦壓榨到極限。”

南笳說:“我已經考慮好了。”

嚴岷君看她。

南笳笑,“您要是知道我經曆過什麼,就會知道,我不可能錯過任何一個提升自己的機會。”

嚴岷君笑了笑,和她擁抱一下,“好。期待早日在我的鏡頭裡看到你。”

南笳下樓去,上車,回工作室。

關姐還有彆的工作安排要和她聊,讓她跟嚴岷君聊完之後,就順便去工作室一趟。

南笳到的時候,工作室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但仍有些人留在位上加班。

她給小覃轉了賬,請她幫忙給這些人點奶茶。

推開關姐辦公室的門,南笳走進去。

關姐笑說:“就因為你每次來都請他們喝飲料,他們說,笳姐要是天天來就好了。”

南笳知道關姐肯定覺得這是她收買人心的小伎倆。

她也沒解釋。

南仲理開餐館的,每回收工之後會親自做員工餐。她跟父親學的。大家都不容易。如果一點“小伎倆”就能換得開心,那為什麼不做,反正沒什麼損失。

關姐跟南笳麵對麵地坐到了窗邊的沙發椅上。

“你跟嚴岷君聊得怎麼樣?”關姐問。

“還不錯。我決定出演。”

“那行。這塊時間我們以嚴導的需求為準,靈活調整。等這個短片拍完了,明年會有個重頭戲,是我們去年年末就在籌備的一個本子。”

“誰是導演?”

“薛鞅,一個新銳導演,算是牧永年牧導培養出來的。”

“我知道他,看過他的片子。”

關姐點頭,“這片子周總投資占大頭,所以到時候多半是要定你去當女主角。”

“商業片?”

“商業故事片。本子磨了三年,我們評估過很多輪,一致認為很有潛質。”

南笳沒什麼異議,關姐雖然是個很圓滑很商業的人,但挑片子的眼光一貫沒得說。

且既然是周濂月投資的戲,要她去挑大梁她總不至於還要推三阻四。

關姐說完了前麵這些,看著她,欲言又止。

南笳笑說:“難得見到關姐你這麼有顧慮。還有什麼情況,直說吧。”

關姐說:“我告訴你了你要是覺得不高興的話,請一定彆跟周總直接說什麼,我會幫你傳達和協調。”

南笳並不一口咬死,“關姐你先說。”

-

周濂月到家很晚,原以為南笳已經睡了,哪知道打開門,客廳裡還有光。

投影儀開著,在播一部黑白電影,南笳抱著膝蓋坐在地毯上,茶幾上擺著一杯酒。

周濂月鬆了領帶走過去,在她麵前單膝蹲下,“還沒睡?”

“嗯。”

周濂月頓了一下,因為覺察出來她情緒十分低沉,便問:“怎麼了?”

“關姐不讓我直接跟你溝通。”

周濂月目光一斂,語氣平淡,“為這事兒。”

南笳身體坐直兩分,力圖與他目光齊平,她忍不住,她憋了一晚上快要憋死:“是真的嗎,你要跟邵家合作?”

“關秀麗沒告訴你?”

告訴了。

關姐告訴她,那“重頭戲”的另一個大資方,是邵家,邵從瑾牽頭。

周濂月在影視行業這塊尚屬於新興資本,他有的是錢,但有的東西,單單有錢也沒用,比如,院線和排片。

邵家在該領域深耕多年,在全國有500多家電影院,6000多塊銀幕。和邵家合作,屆時電影上映,邵家院線的排片便可獲得最大保障。

一部電影再好,沒有排片,也無濟於事。

南笳總算明白,她第一次和關姐見麵的時候,問起為什麼工作室開起來這麼快,關姐說因為這一塊他們早就已經在籌備了。

這必然是深謀遠慮的一步,周濂月想投資的是流媒體和線下聯合的全平台布局,怎可能臨時起意,草草搭台。

所有人都很重要,包括資曆深厚的關姐。

唯獨她是不重要的,她隻是恰好出現在了這個節點。

換另一個女演員來簽賣身契都是一樣。

當然,這她也無所謂。

做資本的棋子,總比無棋可下得好。

可是為什麼共同執棋的人是邵家。

南笳呼吸艱澀,“……告訴我了。可是,為什麼是邵家?你知道我和邵家……”

“邵家封殺你多年,這我知道。然後呢?”周濂月聲音冷靜極了,“昔日排擠你的人,如今卻不得不屈尊跟你合作。這有什麼不好?”

“那我這些年在堅持什麼?”南笳咬緊牙根,“你以為邵從安沒承諾過要捧我嗎?我沒答應!不然我早就紅了!”

“那你為什麼不答應?”

南笳咬緊唇不說話。

周濂月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我在問你話。”

“這跟你無關。”

“要跟邵從安分手,對方因愛生恨。就這理由,怎麼說服我?”周濂月目光和聲音都無比平靜,“南笳,這是生意。生意最忌摻入私人恩怨。如果你給不出足夠充足的理由,我不可能因為某一個人的情緒,就中止這麼大的一樁合作。”

南笳要彆開臉,周濂月手指用力,不許她逃,“你可以說真話,然後試著說服我。”

南笳淒然地笑了一聲,“我沒興趣說服你。隨意……你是下棋的人,你想跟誰做生意我都無權置喙。但是你和邵家合作的電影,我不會出演。”

周濂月目光一沉,“口口聲聲說想紅,到頭來就這點兒決心?”

“為了紅就可以什麼都去做嗎?”

周濂月冷笑,“你現在做得可不算少了。”

“這是兩碼事。”南笳扭頭掙紮,“你放開我。我要去睡覺了。”

周濂月冷著臉,並不鬆手。

“我讓你放開我。”

周濂月盯著她,被鏡片濾過的目光比雪光還要冷。

南笳掙脫不得,隻能被迫地與他對視。

他手指掐得太用力,她下頷骨微微發疼,心理層麵上覺得窒息,因為隻能那樣毫無折衷地直麵他刀刃一樣的目光。

她睜大了眼睛,聲音輕緲。

好像在求饒,“……放開我。”

眼淚滾落下來,砸在周濂月手背上。

他頓了一下。

緩緩地鬆開了手。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合一。

——

PS:哪怕沾一點點酒也不要開車。遵守交規,謹慎駕駛。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