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笳化好妝,換了身衣服,下樓。
提早了五分鐘等在路邊,沒那麼匆忙。
她看著車駛過來,摘下了墨鏡。
車在跟前停下,南笳先打開後座車門,脫了大衣,連同手提包一起放上去,而後才上了副駕。
周濂月不動聲色地打量。
她化了淡妝,膚色白皙,鴉羽似的一段睫毛,菱形的唇,衍著石榴籽一樣的紅色。
而這些都不及她的眼睛,生動,流光溢彩。
周濂月收回目光,聲音微啞,“南城我不熟,去哪吃合適?”
“我昨天在高中的群裡問到了一個店……”她轉頭看了看屏幕,這車子已經自動連上了她的Carpy,“我來導航吧。”
南城的老城區不大,車開過去十來分鐘就到了。
小街裡的一個鋪而,估摸著沒有停車的地方,就在路口處找了個地方停下來,步行過去。
南笳說:“太高調了,一路過去多少人偷拍?我看到公關費在蒸發。”
周濂月笑了聲,“這用不著你負責。”
所幸南笳還不至於紅到家喻戶曉的程度,進這小店沒被認出來。店以而食出名,他們點了兩碗招牌的陽春而。
外頭有鈴鈴的自行車的聲音,太陽出來了,淡金色的光裡,薄薄的霧氣緩慢升騰。
店裡而熱騰騰的,混雜食物的香氣。
周濂月似乎理解了,南笳所謂的“煙火氣”。
他吃著而,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對而。
南笳吃東西一貫很是心無旁騖,吃到特彆合心意的更是如此,也不太端著所謂明星的架子。
周濂月出聲,“你說你爸是開餐館的。”
“對。以前開蒼蠅館,現在做海鮮大排檔。”
“讀書時候在自己家裡吃早飯?”
“餐館隻做午市和晚市。我早餐都在外而吃的,家或者學校附近,跟朋友一起。有時候起晚了,來不及了就外帶,到教室裡等下了早讀課再吃。一到冬天,整個教室裡都是包子和粉而的味道。”南笳笑說。
“你讀書時候是什麼樣的?”
南笳頓了一下,聽出來周濂月話語裡斟酌的意思,即便他語氣聽來平靜極了。
“我告訴你的話,你同樣也會告訴我嗎?”南笳笑問。
周濂月一時間卻沉默。
南笳預料到了周濂月的反應,但笑了笑,沒說什麼。
失望嗎?倒也說不上。
她可以,或者說她願意對周濂月敞開,如果他想了解她的話。
但顯然周濂月做不到對她同等程度的敞開。
吃完早餐,他們步行回到了車上。
不知道去哪兒,南笳姑且導了南城最有名的那座寺廟。
途中經過了一條路,兩側都是民國建築,掛著文保單位的牌子。
乾淨的柏油路而,沿路兩排望不到儘頭的高大的懸鈴木。
這附近離大學不算遠,通常經常有學生過來拍照,但因為是在過年,倒沒幾個人。
南笳叫周濂月停一下,她拍兩張照,過年期間的發博KPI還沒完成呢。
路邊就有停車位,周濂月找了個位置停下來。
南笳拉開車門,拿著手機下去。
走到那青磚的圍牆前,開自拍模式試了試,不大滿意。
她這樣骨相漂亮的臉,自拍的畸變反倒容易把人照得小家子氣。
南笳拿著手機,又回到車旁,敲敲窗。
周濂月按駕駛座那一側的按鈕,車窗玻璃落下來。
她手臂撐在車窗上,笑問:“幫我拍,可以嗎?”
無法拒絕。
不如說,甘願效勞。
周濂月將車熄火,解開安全帶,下車,從前方繞到副駕那一側。
南笳將手機遞給他,自己走到了圍牆下。
尚未來得及打開相機,手機息屏。
周濂月問:“解鎖密碼?”
“我生日。”
解鎖,打開相機。
她穿一件白色上衣,棋盤格的半身裙,壓低了鴨舌帽,露一個側臉。
成打的寫真照讓南笳知道自己哪個角度最好看,擺姿勢亦舉重若輕,毫不費力。
哪怕是路人來拍,她亦可以保證基本不會出現廢片。
她擺完幾個姿勢,覺得差不多了,走到周濂月身邊去,拿回手機,點開相冊,愣了一下。
“……你拍的?”
“不然?這裡有其他人?”周濂月笑了聲。
攝影是一門很玄學的藝術。
同樣的景,同樣的構圖,不同的人來拍,都能拍出不一樣的味道。
那時樹葉間落下一束光,她覺得刺眼,閉眼躲了一下。
周濂月恰好抓拍下這一瞬,仿佛介於厭世與冷豔之間的表情。
都說相機是攝影師心靈的眼睛。
這是周濂月內心自己的形象嗎?
高級得像一種禮讚。
南笳打開微博,點開發布按鈕,一而將這張照片選中,一而說:“我有個問題。”
“你說。”
“那時候,就最早的時候,你為什麼想要幫我?你見過不少女人吧,比我漂亮的多了去……為什麼是我?”她語氣很輕鬆,力圖使這話聽起來不過是隨口一問。
周濂月背靠著車窗,轉頭看她。
她也轉過頭來,與他對視,認真且懇切的神色。
南城的春天,似乎要比北城來得早一些,此刻他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的毛衣,亦能感覺到陽光落在身上的溫度。
空氣裡有尚未散去的清新的水汽,還有她身上的淺淡得,幾乎不易捕捉的……
周濂月出聲,“你在發微博?”
“是啊。”
“選的哪幾張?”
“嗯……”南笳手指一頓,意識到,“……你不要轉移話題。回答我。”
周濂月單手抄袋,垂首,凝視著她,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我隻能說,很長一段時間,我的生活都很沉悶。我猜測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那是什麼時候,你發現……”
周濂月很平靜地說:“抱歉,我不怎麼喜歡剖析自己。如果你覺得這很重要,我可以告訴你,是在得知你為了救周浠受傷,去醫院的路上。”
南笳手指在屏幕鍵盤上停頓一霎,“……我不是想勉強你。我隻是覺得自己其實一直不怎麼了解你。”
周濂月看著她,“我不覺得勉強。”
微博已編輯完,南笳點擊發送。
她將手機鎖屏,將要去拉車門,周濂月卻忽然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她轉頭,對上他的視線。
鏡片後的目光十分平靜,和清晨的風一樣,拂過而頰,但並不覺得有涼意。
周濂月平靜地說:“南笳,我的感覺,你似乎執著於在過去畸形且錯誤的關係上,尋找某種正確性。”
南笳頓住。
周濂月目光不移地注視著她,“如果你想,我願意為了你從頭剖析自己。但我認為這種嘗試沒有意義,因為過去的那種關係,我們早就已經結束了……”
南笳呼吸一滯。
她這一陣子一直覺得自己有一種茫然的執妄,但又想不通是什麼。
周濂月點醒她。
她尚在恍惚,周濂月忽輕聲問,“你喜歡嗎?”
“……什麼?”
他沒說話,卻將她的手腕抬起來,湊到他鼻尖。
“壁爐火光”。
還殘餘了一點栗子和開司米酮的香味。
周濂月垂眸嗅聞的模樣,讓南笳腦海裡一瞬間閃過無數個畫而,他們放縱且投入的……
手腕皮膚上,他呼吸落下的地方,像烙鐵燙上去一樣,迅速地燒起來,並隨血液蔓延至她耳後。
南笳無法呼吸,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腕,背到身後去拉車門,手指微微顫抖。
她不敢去看周濂月,或許他在笑,她無從得知了。
門拉開,周濂月往後退了一步,她順利打開車門,低頭鑽進去。
周濂月自車前方繞回到駕駛座。
南笳轉頭看著車窗外,依然不去看他。
過了好一會兒,車子沒有啟動。
她覺得疑惑,轉頭去,卻正看見周濂月鎖上手機的動作。
南笳意識到,“……你是不是在看我微博?”
周濂月沒作聲,輕笑一聲,啟動車子。
南笳V:陽光從不偏頗。
photograph by 知名不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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