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張泉一開口,顧元微便渾身一震。她叫她殿下!那便是說,張泉不僅知道她是皇女之身,更知道金天翊是承認她這個女兒的。臉上溫和的笑容一收,眼眸冷冽半眯,肅然望著兀自低頭說話的張泉。
“屬下乃是鎮國侯統領之下,隱衛癸。今日奉統領之令,把此玉符交給殿下,請殿下即刻進京擒賊,清君側。”張泉說著,雙手托起一方隻有半塊的玉質扁環。
即刻進京擒賊,清君側!金天翊竟然讓她去清君側!她身邊那麼多人,還有那麼多個女兒,她竟然要她去?
張泉低垂著頭,眼見顧元微雪白的狐裘一角在她唾手可及之處,以為她是要接過手裡的玉符,憋著的一口氣正要鬆開,卻不想,那狐裘微微一動,一雙裹著素白單衣的膝蓋赫然出現她的視線裡。
她驚詫非常的抬起頭,“殿下!”
顧元微把手覆在玉符之上,卻不是拿走玉符,而是連著玉符一起握住張泉的手,她眼神清明,隱隱帶著笑意,一雙淺色的褐眸,燭光下熠熠生輝,“張姨,曾經你救我於危難,我想你並不想被我認出來,是以一直不曾道謝,今日啟年在此謝過。”
“殿下……”張泉激動地雙唇顫抖,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從一個乞兒變成皇家隱衛,二十年的隱衛訓練,忠誠二字深刻入骨。是以,她曾經後悔過,救下顧元微並悄悄把她送走。背主二字,時時刻刻壓得她喘不過氣。隻是,她怎麼都想不到,顧元微知道她身份真相的時候,竟然會做到此,“殿下,您您快起來……”
顧元微卻是一壓張泉雙臂,眸中隱帶水霧,“張姨,今日之後,恐怕我再不能如此稱呼你了。但請您記住,您的救命之恩,啟年謹記於心。您在啟年心中,永遠是如母一般慈愛的長輩。”說罷,顧元微深吸一口氣,徑直站了起來,腰背挺得直直的,長身玉立,沒有華服加身,卻依舊貴氣無邊。
她閉了閉眼,再睜眼之時,眼神清淡,無波無瀾。那雙貴氣的鳳眸,淡淡斜睨而來,一雙玉手鄭重的接過張泉手中的玉符,聲音清朗,“隱衛癸。”
“殿下……”張泉愣愣地看著一息之間判若兩人的顧元微,三息之後才反應過來,“屬下在。”
“待我稍事收拾,你去門外等候。”
“是。”
“啟年。”
顧元微一踏入內室,喬暮陽便撲了過來。
“我都聽到了,啟年,怎麼會這樣?”顧元微不會武,更沒有帶過兵,皇帝怎麼會讓啟年領兵去清君側?
相對於喬暮陽的緊張不安,顧元微倒是十分鎮定。她為喬暮陽裹緊狐裘,拉著他坐回床沿,在他耳邊輕輕說道,“看你擔心的,你以為皇帝沒有萬全之策,敢把這事交給什麼都不懂的我?”
喬暮陽眨巴眨巴眼睛,“難道說,一切都在……”陛下掌握之中?
顧元微壓住喬暮陽的唇,不再讓他說下去,兀自點頭道,“陛下穩坐皇位幾十年,心中自有計較。我倒是怕,她會借此機會,公開我的身份。”
喬暮陽一聽,整個人都繃緊了。
顧元微笑著輕撫他的背脊,“彆怕彆怕,我隻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我此番去,倒是沒有什麼危險,我倒是擔心你……”
喬暮陽反手,把顧元微緊擁入懷,“隻要你平安,我就平安。”
顧元微嘴角不自覺地高高揚起,這話她愛聽得很,“我與張泉連夜動身,有她在我身側,你放心便是。明日你派人與遊景說一聲,這邊的事情,若他願意與你商議,你便儘管說你的想法,若他不與你商議,你就隨他去安排。隻一點,切莫再說漏了嘴,你重生之事,決不能對第二人言。”
“我知道。”
顧元微低頭在喬暮陽輕顫的眉眼上,輕輕一啄,“你如今,最要緊的事,就是讓我們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出世。旁的事,你喜歡管,就管管,不喜歡管,自有人去安排。”
喬暮陽想送顧元微出門,卻禁不住顧元微連哄帶騙的把他押回床榻中,眼見著顧元微自己動手穿好衣裳,翩然的身姿消失在重重珠簾之後。
夜色中,兩騎快馬從臨江府東城門悄然而出。
行至五六裡之外,與一行黑衣人彙合之後,向著遙城疾奔而去。
次日一早,顧府內傳出元安郡主染病臥床的消息,顧府閉門謝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