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進行了很久, 久到沈添青渾身冰冷，她麻木地刷著界麵都刷新不出最新的消息微博界麵。
熱搜撤不下來，孟蘅墜崖的消息傳播得很快, 底下的評論五花八門。
還有一些不知道哪來的知情人士發的“內部消息”。
周茵在淩晨的時候趕到, 她跟大嫂一起去處理譚檀那邊的事情。
沈家人多, 但是大嫂身體不好, 基本都是老二在忙。
加上這事她上次處理過, 心有餘悸但居然多出了點經驗。
醫院這一層今天做手術的就孟蘅一個人。
走廊很空，頂上的廊燈慘白，長椅上坐著的人低著頭，捧著臉。
陶宜站在樓梯那裡, 林弛陪了沈添青一會就去公司了。
“她吃過東西沒有？”
周茵問陶宜。
陶宜搖頭, “就喝了點水。”
長椅上還放著一瓶喝過的水，周茵看過去的時候沈添青整個人俯身，背弓起的弧度都給人一種枯敗感。
“剛才還去吐了。”
陶宜揉了揉眼，“沈導就要等孟蘅出來再去休息。”
周茵噢了一聲, 她的手上還拎著一個飯盒，走過去坐到沈添青邊上，喊了一聲添青。
沈添青放下手，她臉很紅，不知道是不是悶的，也可能是剛才嘔吐過後冒上來的潮紅。
“嫂子。”
周茵：“你吃點東西, 給你帶了張嫂熬的蓮藕排骨湯, 還是熱的。”
沈添青：“我不想吃。”
她的聲音都啞了, 眼睛很紅，腿上放的小包上的毛絨玩具都快被她掐禿了。
“吃一點，等會孟蘅還沒出來你先暈了。”
周茵到底也是長輩, 沈添青敷衍地喝了一口。她的手機放在一邊，手機殼是麵鏡子，上麵都是各種顏色的愛心，粉絲扒同款的時候發現特彆便宜，還有點不信。
其實是時絮買的，她這人買東西不看牌子，就看喜歡，所以她們的家裡全是小玩意，貴的和便宜的堆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來哪個是哪個。
沈添青照了照鏡子，“嫂子你不用陪我。”
她發現自己眼睛都腫了，把手機翻過來看消息。
是她跟時絮的聊天界麵，時絮這個人發消息總是沒口頭那麼多話，像是懶得打字，反而喜歡發一些表情。
最後就停在那句——
你等我回來。
昨天早上七點多發的。
沈添青起來的時候看到，先問的姚方方，問她時絮今天還拍不拍戲。
又問了經紀人，正好薑柳新也收到了消息，說等會去八角山接人。
沈添青心裡有點慌張，如果跟譚檀一起，那為什麼還要去接呢？
她想到譚檀變了的性格，還有那天墜樓，對方猙獰的表情和爆發的力氣。
亡命之徒。
她一下子害怕起來，催促薑柳新來接她和她一起去。
車開不上八角山，隻能停在山腳的停車場。
又下著大雪，一路上薑柳新都在歎氣，說那麼大雪乾嘛上山，看梅花也不能挑個好日子嗎？
路上連遊客都沒有。
他又問沈添青：“您有急事找孟蘅嗎？”
雖然他現在是工作室的經紀人，但是藝人並不是個好管的貨色，業務能力一流，但是私人感情一塌糊塗。
沈添青是老板，但也是藝人的前女友，還是藝人電影的導演。
三重身份疊加，搞得有點自視甚高的薑柳新都得卑躬屈膝。
沈添青嗯了一聲。
她沒說原因，薑柳新心裡癢癢，又不敢問。
爬到一半的時候薑柳新就覺得難受，沈添青也是。
戶外運動她最討厭的就是登山，她討厭高山，討厭懸崖，因為時絮當年就是這麼葬送在高山崖底。
可是寒風朔朔，雪花撲臉，她又想，這一輩子，我還沒跟對方看過雪。
即便沈添青被時絮安撫得很好，沈添青那點不安依舊在擴大。但因為失去過，哪怕失去的前提是沒得到，她都覺得痛徹心扉，這個時候她一刻也不趕停下。
哪能想剛上去，就看到了那麼危險的一幕。
這一段一直在她腦子裡回旋，她想：即便這個人胸有成竹，還不是普通人嗎？
那種浪漫的超能力隻能是助興，也不能幫她肉白骨，削蘋果都能把自己給劃到，還要靠著她要創可貼。
那麼多年歲數白長，有些技術依然一塌糊塗。
周茵看她又要哭了，歎了口氣：“沒事的。”
她心裡也慌，剛才看到譚檀的樣子，簡直比上一次還癲狂，上一次好歹腦子是清醒的。
這次一直在喃喃自語，什麼不可能，什麼係統，什麼說好的。
陳歌妮去看譚檀，對方一看到她就大叫，讓她滾。
譚檀那被稱為醫學奇跡的身體又恢複了原狀，身體機能急速衰退，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歲。
陳歌妮哭得聲嘶力竭，周茵站在一邊無動於衷。
她覺得這兩個人都很自私，她的丈夫告訴她，婆婆跟公公相差那麼多歲，隻是有了孩子才結婚的。
長子次子都這麼大，也沒再乾涉父親的生活。
也就這麼過下去了。
上次沈添青受傷，是陳歌妮力保。
但譚檀還是不管不顧地回來，哪怕沒跟沈家有瓜葛，卻也是衝著沈添青來的。
母女倆的深仇大恨牽扯到幺妹，沈家去查。
還真的查了點東西。
隻不過年代久遠，還要再確認，當年街區的鄰居也都搬走了。
周茵覺得因果難分，最無辜的還是沈添青。
喜歡一個人，那個人死了，好不容易喜歡上彆人，又被譚檀搶走。
哪怕現在周茵知道是假裝分手的，依舊覺得沈添青太讓人心疼了。
要是孟蘅出了事，周茵真的很怕沈添青不活了。
沈添青身上本來就有濃烈的自毀傾向，普通人的感情雞毛蒜皮，她卻連這種都很難擁有。
開局就跨越陰陽，孟蘅給周茵的感覺像是時絮重返人間，是老天開眼，送給沈添青的一份緣分。
但同樣也難抓。
沈添青嗯了一聲。
“她說要陪我一輩子的。”
時絮被打了全麻，睡得毫無意識，等她醒過來的時候，最先看到的就是趴在她床邊的沈添青。
病房裡開著暖氣，沈添青似乎是睡著了她的頭發紮在發頂，用網罩包住，碎發都用發卡彆好了。
是一個荷包蛋的發卡，時絮想伸手摸摸，發現沒什麼力氣。
她的一點動靜都能驚醒沈添青，對方猛地抬頭，驚喜地喊了聲：“你醒了？”
時絮衝她笑笑。
沈添青的眼睛腫著，她按了床頭鈴，又去抓時絮的手，一邊說又一邊哭了。
“你嚇死我了。”
時絮讓她把自己的氧氣罩摘了。
沈添青猶猶豫豫，在時絮的眼神下終於照做。
但是醫生來得很快，壓根沒沈添青能站的地兒，她無措地在外圍看著。
時絮倒是沒什麼其他毛病，就是骨折和擦傷，最後那份禮包在術後會起作用，時絮疼是真的疼，但也很放心。
她的麵板已經接近透明了，7707馬上就要帶著空間裡的係統去往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