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添青又知道自己挺惹人煩的,時絮抬眼看天,她就低頭看酒杯,上麵映著時絮看的月亮。
月亮被沈添青一次次喝掉,哪怕她們坐得很近,但對沈添青來說這樣能離對方更近一些。
等時絮回過神來,沈添青已經趴下了。
時絮摸了摸她的臉,很燙。
“真是的。”
她一邊把沈添青的助理叫過來,自己去洗了個臉。
沈添青迷迷糊糊,還在小聲叫著時絮的名字。
助理看了眼遠處的時絮,在熱鬨的外圍。
這個人給人很矛盾的感覺,她可以真的融入群體,又可以遠離。就像現在,洗了一把臉倚著柱子,就看著人群笑。
沈添青不知道醉到了什麼夢裡,嘀嘀咕咕,哭哭啼啼。
陳歌妮忙得要死,譚檀出國,她的畫展也開在國外,助理電話打過去例行彙報,陳歌妮叮囑了幾句,也就掛了。
畢竟沈添青總說沒事,陳歌妮也就信了。反而是沈添青之前路過拍戲的城市,特地來看了看妹妹。
彆人分不出沈添青的感情,助理倒是覺得自己稍微看得清。
沈家最小的女兒,對這個女演員有好感。
不是因為對方是演員,角色的魅力,是時絮本身。
沈添青好像喜歡她姐姐的前女友。
此刻沈添青還是個小孩,她臉上都沒完全長開,也不是成熟那一掛的。
誰也沒想到多年後她會變成那樣。
第二天時絮有個溫泉戲,沈添青沒來。
邢東早就習慣沈添青這時不時的毛病,聽說她喝醉了,更是無奈。
加上這段戲本來也不重要,他乾脆取消了,趕下一場。
等中午沈添青徹底清醒,得知這個消息特彆失落。
她一方麵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變態,在隱隱期待和時絮的親密。
好像離得近一些也是好的。
後麵的半個多月她們都在西北,漫漫黃沙,茫茫戈壁,沈添青跟時絮的戲份還會分開。
在一起的場合,她的目光總是追隨時絮。隨身攜帶的相機是大哥送她的,微型相機,她拍了很多時絮的影像,鬼使神差地藏了起來。
在即將轉場到南方的最後一場戲,是她和時絮共同坐在駱駝上的鏡頭。要趕夕陽,邢東怕一下拍不好,就早點開拍。
“就是空境,你們隨便聊點什麼。”
邢東喊。
沈添青的抱著時絮的腰,她問時絮:“聊什麼。”
時絮:“不聊也行。”
她怎麼這麼高冷。
沈添青又委屈了,她的臉貼著時絮的背。
夕陽的光照在她們身上,遠處是起伏的沙丘,天地交彙的地方是落日西沉,像是誰生命的最後殘陽。
“拍江南戲份的時候,有練劍的片段,你可不可以多教教我?”
沈添青的確練得不怎麼樣,不過她本來演的就是一個不算很靈光的徒弟,倒也挺合理的。
時絮:“可以。”
按照她的疏遠,其實大可叫沈添青讓武術指導教。
大概是聽出了沈添青聲音裡的鼻音,時絮有點無奈:“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愛哭?”
沈添青:“我以前不這樣的。”
大概是離時絮太近,以前她都沒這麼抱過對方。
這部戲的確圓了她的夢想,被時絮摟著,被她橫抱著涉水打馬過,被她在楊花飛舞裡用懷抱接住。
沈添青喜歡這個劇本的原因很大部分是女主角前期確實很廢,需要師父的敲打和保護。
她太想被時絮保護了。
之前她短暫地嘗過一回,是時絮帶她去買甜點,沈添青落在後麵玩手機裡的俄羅斯方塊。一輛大車經過,正好時絮回頭看了眼,及時把沈添青拉回來。
“你能不能看路啊?!就知道玩!”
很大的力氣,很凶的口吻。自己撞進對方的懷抱,明明都是女的,她卻覺得時絮在自己心裡無堅不摧,給她一種頂天立地的安全感。
後來她想保護時絮。
到現在她抱著時絮,在蒼茫天地間,在那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沈添青不由自主地掉下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什麼。
“我沒有。”
都帶上哭腔了。
時絮歎了口氣,攝像鏡頭裡的她抬眼,昏黃的夕陽勾勒出她優越的麵部線條,又帶著似有若無的寂寥,偏偏被塵世籠罩,仿佛被人拉近了紅塵。
那根線纏在沈添青身上。
公孫蕪慕強,第一次見麵石灣就把她從彆人的劍下救出來。
那天月光森森,劍光冷冷,照出少女茫然的眼神。
石灣是公孫蕪的天神,在冬日徹骨的雨夜裡把公孫蕪解救。
她抱住她,懷抱溫暖,聲音帶著有點生疏的關切,像是很久沒有催發這樣的感情。
“小家夥,你沒事吧?”
公孫蕪默默流淚。
石灣摸著她的發頂,“我名石灣,是你父母的舊友,我們曾經有約……”
她說話的語調平平,偏偏手上的力道輕柔,讓小姑娘哭出聲來。
甚至把對方刻在心裡,一輩子都忘不了。
時絮跟石灣不一樣,又有點像。
沈添青不是公孫蕪,時絮對她沒救命之恩,但卻輕而易舉地讓她體會到了除了父母外的另一種愛。
偏偏這種愛不是對她,但僅僅是一點邊角料,就足夠讓沈添青日思夜想了。
就像現在,時絮的聲音帶著往常的那種語調。
沈添青咬著嘴唇,“我不愛哭。”
時絮都能感受到後背濕了,心想這人是水做的嗎?
“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時絮,我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