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西川遺風5(2 / 2)

沈添青噢了一聲,把那個唇印記在了心裡。

時絮想:她難過什麼。

最後一次轉場敲定的場地在江浙一帶的小鎮,劇組下了飛機又坐上車,最後進村的時候是坐拖拉機的。

路實在糟糕,還下了一場雨。

拖拉機聲音很吵,時絮坐在車鬥裡,撐著一把傘。沈添青坐在另一邊,她渾身都要被顛散架了,雨傘也顫顫巍巍,那點雨每抖一下就飛濺到時絮的身上。

精準得都像是故意的。

一邊的攝像實在沒忍住笑,噗嗤一聲。

時絮抬眼,對方閉嘴了。

青山重重,霧氣纏繞在山巔,村莊農田在煙雨蒙蒙裡顯得溫柔。

時絮無奈對沈添青說:“你過來。”

沈添青:“啊?”

一邊的助理穿著雨衣,說:“時老師讓你跟她撐一把傘。”

時絮總覺得她的口氣怪怪的,而雨衣發到他們這輛拖拉機,就差兩件。

沈添青坐到了時絮邊上,她們撐著一把傘,雨傘隔開了雨,水滴落下,沈添青看得出神。

“導演真是的,非得要這種時候拍。”

有人抱怨。

“導演就是這樣啦,求效果,等雨停了,景色可好了。”

沈添青茫然地看著,這一片山路崎嶇又顛簸,她還沒來得欣賞峭壁另一邊的茶田,就東倒西歪的。

車上的人都此起彼伏地哎呦,沈添青被時絮拉了一把,跌坐在對方腿上。

時絮:“你還是多鍛煉吧,沒力氣。”

沈添青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時絮的手,鬼使神差地伸過去,蓋在對方的手背上。

時絮掀了掀眼皮:“乾什麼?”

沈添青:“我也不知道。”

時絮笑了一聲:“你傻嗎?”

一邊的助理:……

沈添青收回手,“我什麼時候能長到和你一樣高啊。”

都是女的,時絮力氣好大,身形好漂亮,而且那麼有安全感。

我能成為這樣的人嗎?

時絮:“不可能。”

她說得過於殘忍,導致一邊擦鏡頭的攝像都覺得好笑。

沈添青有點生氣,又聽時絮說:“你看你……”

她下意識地說,又火速地咽了回去,但是沈添青知道她要說什麼。

無非是你姐。

我姐。

她更生氣了,譚檀都這樣了,你還對她念念不忘。

雨不知道是哪來的,她的氣也不知道因何而起,可能是時絮太耿耿於懷。

也可能是沈添青自己太耿耿於懷。

她撇頭,哦了一聲,下一秒車輪滾過石頭,又跌進一個泥坑,沈添青也跌進了時絮的懷裡。

時絮嘶了一聲,似乎是痛了。

沈添青急忙起身,慌慌張張地去摸對方。

時絮扒開她的手,“你摸哪呢。”

沈添青的心都像是被蒸沸騰了,她啊了半天,最後又坐了回去。

時絮摸了摸自己的胸,倒吸一口涼氣,覺得自己本來就不大,這麼撞可能真的危了。

沈添青一路上都偷偷觀察她,心虛又心疼。

這部分的內容拍得很快,比西北快得太多。就是因為邢東對鏡頭美學的嚴苛和對石灣這個角色的要求,導致時絮這個戲份比男主少的角色殺青都拖得很晚。

楊甄真來了沒幾天就殺青走了。

時絮還比她遲。

但沈添青清楚地感覺到了分彆的沙漏在她身體裡計時。

她和對方最後一場戲是山腳茶莊的分彆,石灣對公孫蕪來說,是突如其來的一陣風,來得快,走得也快。

乍看無聲無息,卻像是卷走了什麼。

而時絮對沈添青來說,是彆人栽下的楊柳。在古道裡煢煢獨立,經過的旅人都曾棲息過,也讓這棵長於滾滾江水邊的垂柳以為自己能被移植進對方的莊園。

可是彆人的莊園姹紫嫣紅,沒她的份。

譚檀曾經短暫地停留,許下諾言,卻又把時絮砍出了傷口,使得這棵柳樹身體傾斜,一半柳枝被江水裹挾,像是總有一天會隨水而去。

茶莊就是個破茅草房,師徒相稱的兩個人對著青山飲茶。

公孫蕪不知道這是她們師徒一生的最後一麵,但是沈添青知道,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紅。

時絮飾演的石灣是典型的遊俠,江湖氣纏繞在她身上,總讓人升起一股對她過往的窺探欲,不知道她少年時是何等風儀,是不是性情大變過,亦或者被什麼大家指點才有此造詣。

“師父你看,今日細雨綿綿,青山纏霧,空氣都清新不少。”

沈添青說著公孫蕪的台詞,佯裝輕快。她們相處不過三年,少女告彆了從前的雙發髻,看上去成熟了一些。

時絮點頭。

她本來就台詞少,有時候就是背景板,但是還是一個不能崩的背景板。

這個時候她臨彆在即,就多看了這個姑娘幾眼。

公孫蕪不知道,石灣是知道自己遲早要走的。

她本來就是履約而來,總有走的那一天。

公孫蕪在武學上進步很快,也不需要石灣保護了。她們公孫家的仇,也總是要公孫蕪自己去報的。

石灣其實可以交代點什麼,但什麼也沒說。

公孫蕪不知道她的師父多看了她幾眼,隻是覺得今日的師父好像心情挺好,還笑了。

這段戲的台詞不多,但是情緒需要表演出來。

邢東暫停了很多次,等最後結束的時候,沈添青直接哭了。

她難過得要死,覺得自己這幾個月恍如南柯一夢。

公孫蕪一無所知,她後來的難過沈添青前幾個月也不是沒演過了,現在卻覺得演得太淺。

那時候沈添青設想的今天,遠遠沒有真正到來的這天來得痛苦。

旁邊的助理想上來又不知道怎麼安慰。

邢東讓她靠邊。

時絮唉了一聲,“彆太難過,角色而已。”

她抽了一張紙給對方,卻不料沈添青拉住了她的手,就著時絮遞紙巾的姿勢捂住了臉。

時絮想到那天她們坐在駱駝上,沈添青也是這樣,哭得眼淚都打濕了她的衣服。

那時候沈添青讓時絮不要那樣。

那樣什麼。

“你可不可以,稍微理我一下?”

時絮覺得自己也不是不搭理對方,畢竟都是同事。

但沈添青畢竟不可能隻是同事。

是讓她餘生都痛苦的前女友的妹妹。

她很無辜,又不完全無辜。

她的補償很笨拙,又笨拙得讓人歎氣。

“沈添青,你再哭,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時絮笑著說。

沈添青猛地抱住她的腰,眼淚蹭在時絮的戲服上,像是公孫蕪第一次遇見石灣,也是這樣。

“我不哭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作者有話要說:  想不到吧,時絮還真的回來了(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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