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涼,已經不是少年的手,而是一個成年男人的手掌,蒼白的肌膚,骨節修長。
相同的蒼白讓她想起了曾經陪伴她照顧她的那個少年。
那少年是他,又不是他。
她垂著眼簾,抿了一下嘴唇。
……
終於到了占卜的日子。
清晨,晨光櫛沐畢,在沛蓉的服侍下,更換了一件雪白色繡有火焰圖紋和火紅色羽嘉獸的曳地袍服,如瀑的三千青絲披散下來,柔順地貼在身上。她戴上一隻蒼白的麵具遮蓋住容顏,乘坐晏櫻派來迎接的小轎,離開建在雪穀裡的桃源莊,一路向高處走,走上東方的雪峰。
狹窄筆直的道路,積滿了白雪,迎麵刮來的雪風如刀割一般。山路極陡,幾乎是直上直下的,坡度很小,尋常人很難攀登上去。負責抬轎的兩個轎夫二十左右歲年紀,沉默如同啞巴,一身的死氣,玄力深厚,輕功了得,肩上扛著軟轎,幾乎是踏雪無痕。
司雪顏代替沛蓉陪在晨光身旁,她也是一身白衣,跟在轎子邊上。同樣雪白的牛皮靴子輕盈地踏在雪地上,亦沒有留下太多痕跡。她從前不會武,現在卻身手不凡,晏櫻看中了她血統的可能性,培養她也是下了一番工夫。
司雪顏生性膽小,但是她現在學會了武藝,多少有了點底氣,又知道將來晨光身體內的玄力是她的,不由得有點得意。
在路上她偷偷地瞥了晨光好幾眼,憋了一肚子話,晨光不理睬她,她也不太敢說。眼看著就要到目的地了,她實在是憋不住了,突然湊近一點,開口,用有點炫耀的語氣笑說:
“大姐姐,名劍山很冷,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大姐姐放心,過幾日大姐姐就要把玄力給我了,到時候我一定會慢慢地吸收你的玄力,不讓你難過。櫻王殿下說,等到你的玄力被吸走了你就不會再痛苦了。大姐姐從前那樣關照妹妹,從此以後,妹妹一定會好好關照大姐姐的。”
她說著,怯生生地對晨光笑了一聲,笑了晨光一身雞皮疙瘩。
晨光瞥了她一眼,又移開目光,望向彆處。
司雪顏的“關照”肯定不是好的意思。
晨光不接受這個挑釁。
這丫頭還真以為晏櫻給了她一個好機會,晏櫻隻不過是把她當成了篩子,先替他篩掉雜質,他好接受晨光體內更精純的玄力。至於司雪顏,依靠她自身的血統,若是能弄出一個奇跡來,對晏櫻是錦上添花,若她的血統無法幫助她安撫突然灌入的玄力導致爆體,一個罐子而已,晏櫻也不會心疼,反正罐子遍地都是。
就因為她的妹妹們一個比一個蠢,她才沒有可用之人,鳳冥國才會發展緩慢,這丫頭白長了一張好臉蛋,難怪當年在宮裡混了那麼多年,地位卻還不如一個稍微得勢的宮女。
司雪顏一個人在一邊得意洋洋。
晨光歪著腦袋,不想理她。
雪光刺眼。
走了一個時辰,在雪峰的最陡峭處,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
穿過一座雪洞,雪洞的另外一邊,一座自內洞口延伸出來的天然形成的圓形祭台卡在山壁上。祭台三麵懸崖,隻有雪洞洞口這一個出口。祭台西方很遠是另一座雪峰,因為那座雪峰的遮掩,祭台被遮蓋住了大片的陽光,隻有一線筆直的光束從山頂照射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