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被惡念侵蝕了頭腦,更多的是源於報複。
吳半仙落了淚。
他的妹妹和最初溺死的那個姑娘,兩家是鄰居,也是好朋友,吳半仙給妹妹準備好吃食,一個人上了戰場,那些糧食足夠吳姑娘撐到哥哥回來,她不需要出門,也不應該出門,可是姑娘心善,見鄰居好友家人口多糧食不夠用,就把自己家存的糧食分了出去,導致後邊隻得出門去挖野菜果腹,而最先提議出去挖野菜的,正是那個溺死了的姑娘。
溺死的姑娘其實沒什麼錯,可在吳半仙的眼裡,她們全家吃了妹妹的糧食,又慫恿獨自在家的妹妹在戰亂期間出了門,妹妹死了,那個姑娘卻活著,這就是恩將仇報。恰好那個姑娘的生辰八字符合“老神仙”卜算的全陰八字,他恨那個姑娘恨不得她死,但也知道她沒有錯,他一直在矛盾中掙紮,直到八字送上門,一切就是這麼巧合。
開了一個頭,接下去就容易了,尤其是對吳半仙這種剛從血腥的戰場上歸來,還沒有完全回歸到普通人生活裡的士兵來說。
“你家的姑娘沒了,彆家的姑娘也不該活著,我說的可對?”晨光問。
吳半仙張了張口,他想否認,他想說他雖然有報複心理,但他沒有那麼惡偏激到想讓幸存的女孩都去死,可他發不出聲音,最終也隻是垂了頭,沒有反駁。
晨光沉默了下來,她原想在他招供之後解決了他,不過現在看來,他知道的事情不少,也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海神鎮人口少,清淨派又操縱著鎮上的大部分人,想要從普通百姓口中探聽到有用的消息不容易,有人打探的事情在百姓之中傳開更是會打草驚蛇,她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暫時留下吳半仙。
“先看管起來。”她淡聲吩咐周泉。
周泉應下,手刀劈暈吳半仙,將他用麻袋套起來,見晨光對著他揮了一下手,便扛起麻袋退了出去。
晨光仍坐在供桌上,沈潤看了她一眼,走過來拉住她的手:
“除了他經手過的,其他事他未必知情,也可能是道聽途說。”
晨光由他拉著,想了想,望向他道:“那朱縣令和那個老騙子的底細我猜都不乾淨,派個人去查一下?”
沈潤搖了搖頭:“仗剛打完,許多文書都在戰時毀掉了,地方上的交接也是問題百出,一個小小的縣令,就算去查,怕是也查不到什麼有用的。他的上司倒有可能知道點他的底細,不過你不是覺得蓉城知州可疑,要暗地裡查他嗎?”
“我打下了蒼丘國,那蓉城知州卻想著往赤陽國跑,我當然要好好查一查,看哪個不長眼的還想往上撞,我一並殺雞儆猴。”
“吳半仙剛剛說,那幾個八字全陰的女孩子裡,其中一個溺死的和寶珠的生辰八字相同,因為生辰相同,王正才找到他,要把寶珠賣給他。”沈潤忽然說。
晨光點了一下頭,帶著諷刺道:“嗯,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不錯的,為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邪靈,對幾個無辜的小姑娘痛下殺手,官府放任,惡民相護,這鎮上的人沒廉恥,沒人性。”
“他要的是未婚的女子,寶珠哪裡算‘女子’?她隻是個女娃娃。”
晨光哼笑道:“就這遍地禽獸的地方,從出生到成親之前,怕是都算‘未婚女子’。”
“那一日義莊裡安放的都是要煉器的姑娘吧?”
晨光點了點頭。
“照吳半仙的說法,五個人中,其中有一人和寶珠生辰八字相同,那就應該是個小孩子,可你那天把五口棺材都翻開了,除了寶珠,其餘的少說也有十四五歲,多出來的那個姑娘是誰,那個溺死了的小女孩又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