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謝相遇(下)(2 / 2)

20xx年5月28日,賓館裡停水又停電,手機信號斷絕,自動販賣機裡的食物也吃完了,我們不得不離開這個小小的避風港。

事實上,得不到父母消息的墨墨快要發瘋了,雖說她父親也是武林高手,但身為子女的,又怎能放心呢?

我與她商量過後,還是決意兵分兩路。

我讓她先去尋自己的父母,而我,則要去附近的一所大型超市找一些補給。

我倆小心地從酒店的安全通道來到了後門,卻在打開門的一瞬間聽到了一陣野獸般的嘶吼——木然的神情,僵硬的動作,殘缺的身體,凝固的血跡……曾經在熒幕上被化妝師們打造的活靈活現的角色,如今正切切實實地在現實中上演著,不禁教人毛骨悚然。

一個渾身血淋淋的男人僵硬著脖子向我們走來,他穿著酒店迎賓的製服,臉上的肉有大半變得腐爛,一雙無神的眼睛突起,像是空空的眼眶裡硬塞進兩個高爾夫球,看得人心頭一跳,幾乎要尖叫出來。

我死死忍住了快要衝出口的聲音,背後卻沁出了一層冷汗——就算做足了心理準備,乍一見,多少還是有些恐懼的。

墨墨卻是十足的魔女樣——玩慣了畫麵血腥的格鬥遊戲,即使身臨其境,她的心理素質也委實教人望塵莫及。

隻聽她一聲冷笑,腳一蹬竟主動朝那喪屍攻去,飛起一腳便踹向那喪屍的腦袋,力道之大,竟是將它的頭都踢飛了出去。

腐爛的腦袋在半空中爆開,血肉和帶著腐臭的紅白漿液濺得到處都是,饒是她身手再快,衣服上也沾了些許。

她臉色一綠,竟是衝著那倒地的屍身狠狠踢去,怒罵道:“魂淡!敢弄臟本小姐的衣服,活膩歪了吧你!”

——拜托,它早就死了……剛才那一擊,更是徹底死透了!你就放過人家吧。

我方才些許的恐懼全被她這個無厘頭的動作擊散了,拽了拽她的衣袖,拉著她快速從後門離開,生怕被更多的喪屍纏上——根據電影和大部分傳說,這種生物對聲音特彆敏感,還是小心為妙。

賓館的停車庫裡倒是有不少豪車,可惜都沒有鑰匙。

我們找了一會兒,才發現了一輛正在卸貨的小麵包車,鑰匙還在,司機卻不見人影。

顧不得許多,我和墨墨跳上了車,隻見這個剛拿到駕照不久的半吊子一轟油門,撞飛了三兩個緩慢向我們走來的喪屍,衝向了最近的商場。

在碾碎了第三個擋道的喪屍又撞飛了第四個後,墨墨刹了車,我麻利地跳下車,囑咐她小心便頭也不回地跑進了商場。

我知道身後的墨墨欲言又止的表情,也知道她不放心我想要陪我一起的擔心,但是,我怎麼能妨礙她去找家人呢?

——家人,是最重要的。

我一直這麼覺得。

而我也要為了找到母親努力,在這之前,我不能倒下。

第一步,就是找到食物補給,離開這裡,前往b市。

幸而這些行屍走肉雖然嗅覺敏銳,聽覺發達,但目前的行動還十分緩慢,隻要動作快一點,也不會被抓到。

加上我自醒來後明顯加強不少的體質,活著出去與墨墨彙合的把握又多了不少。

小心地避開一個又一個喪屍,我憑著記憶往保安室走,希望可以尋到一點武器,掂了掂手中撿到的水管,我越發謹慎了。

這時,一個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應該是個活人,臉色健康,動作靈敏,雙手放在口袋中,四處張望著,好似在尋找著什麼,表情淡然,神色卻有些焦慮。

那一頭海藻般柔順的長發,以及淡漠的神情,我眯了眯眼,想起了這個似曾相識的女人——是她?

忽然,我看見她身後拐角處有一隻喪屍正慢悠悠地走來,而她似無所覺地仍在原地不動,我一驚,卻是想也沒想便跑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帶著她飛快往另一邊退去。

她的手很軟,卻很涼,好像一塊冰豆腐,沒有一絲溫度。

躲到了一處還算安全的角落,我轉過頭看她——她的眼神很複雜,似是驚喜,似是慶幸,又帶著一絲迷茫和痛苦;那種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光亮,失而複得的喜悅讓我以為是自己眼花。

那雙不再冷漠的眼裡閃過了太多情緒,快得叫我抓不住。

然而隻一瞬,她卻笑了。

笑容很美,我卻覺得她仿佛在哭泣。

她說:“我叫蕭明漾,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笑,說:“我叫謝安然,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事後我無數次問過我自己,如果當時沒有選擇那一個目的地,那一條路線,那一個時間出門,結局是否有所不同?

答案是未知的。

但是我始終以為,無論中途會有什麼遭遇,經曆過怎樣的苦痛,我與她的相識仿佛是冥冥中早就注定的邂逅,足以洗刷一切為此鋪墊的不美好。

這種不可規避的發展,不可逆轉的因果,稱之為命運。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