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商場的頂層是一座小型的停機坪,常常有富豪會把直升機停在這裡,他們便是去碰碰運氣的。
嗬,某些原因,真是值得玩味啊……隻怕尋找直升機才是順便吧。
到底是什麼值得他們不惜代價引開喪屍也要重回三樓,又退據保安室呢?相信答案很快就會揭曉了。
我笑了笑,並沒有理睬那個朱紹軍伸出來的手,而是指了指監視屏幕:“看。”
聽了我的話,所有人都轉頭盯著那一排排顯示器,我側過頭靠上了安然的肩膀,感覺她僵了一下,我隻做不知,拉過她的手掌,輕輕寫下幾個字。
她先是怕癢地一縮手,卻很快反應過來,不動聲色地捏了捏我的手指,示意她明白了——勾起唇角,順勢將她的手牽住,慢條斯理地把玩起來。
她的手掌並不大,手指卻十分纖長,掌心的溫度令我愛不釋手——身後那道探究的視線終於移開了。
“是小湯!”那個叫馮勇的家夥眼睛不大,目力倒不錯,一下就看到了問題所在——膽子卻實在不夠看,隻一眼就抖著嗓子,大驚失色的樣子,“喪喪喪、喪屍!”
畫麵上的男人正奮力踹開身後扒拉著他肩背的一隻喪屍,麵色驚恐,而他身後不遠處,赫然還跟著好幾隻張牙舞爪的喪屍。
我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著另外幾人的神色,那個最先發現的男人已經嚇得連連後退,色鬼朱紹軍麵色發白,而站在我身後的秦先毅臉色陰沉,一言不發,眼裡卻是決絕的冷漠——我知道,這個湯健已經被他們放棄了。
從方向來看,這些喪屍是從樓上下來的——看來攀上頂層去尋找的那夥人也是凶多吉少呐。
我正要開口,就聽那個未出茅廬的研究生大聲質問秦先毅怎麼辦,要不要去救他——果然是個活在象牙塔中的理想主義者,真想看看你的天真是如何被打碎的——我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那秦先毅倒也不負我的期待,隻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衛初,搖搖頭歎氣道:“這麼多喪屍,救不了。”
——其實,並不是他救不了,而是那湯健沒有讓他豁出性命去救的價值罷了。
沒有足夠的利益打動他,所以能夠眼睜睜看著他去死……秦先毅,不如改作秦先益更貼切。
那衛初倒是稍稍出乎我的意料,見眾人態度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竟一把抄起邊上的保安棍就衝了出去——這個愣頭青是有幾分血性,隻可惜,有勇無謀,不過是白白送死。
我拽住了想要攔住他的安然,對著她搖了搖頭。
她眼神一暗,卻乖乖垂下了頭,一言不發。
我不由得在心中歎了一口氣:若說那衛初是不諳世事的天真派,我身邊的小傻瓜也差不到哪裡去,幸好同情心泛濫時多少會注意下場合,也算聽話,不然,我可真是要左右為難了。
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第二排顯示器,其中有一個正顯示著我和安然之前呆的位置,那空空的排架昭示著我們秋風掃落葉般的戰果,如果這一幕恰巧被有心人收入眼底,那我們就不得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了。
感覺到那道審視又陰沉的目光再次投在我的身上,我不由冷笑——誰是黃雀,猶未可知呢。
沒過多久,走廊裡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那幾個男人明顯緊張起來,秦先毅做了個手勢,悄悄走到門邊,手臂上的肌肉繃緊,蓄勢待發。
“嘭——”地一聲,門被撞開,是衛初,肩上還扛著一個虛脫的男人,正是湯健。
秦先毅皺了皺眉頭,猛地關上了門,狠狠地瞪向衛初,責問道:“你把他帶回來做什麼?要是把喪屍引來怎麼辦?”
簡簡單單兩句話,卻教每個人都一陣心寒——話裡話外都透著埋怨,十幾分鐘前還在一起談笑風生的朋友下一秒就能當作累贅棄之不理——嗬,多麼真實而醜惡的人性。
我抄起手,靠在安然身上看戲,她欲言又止,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沉默不語——我暗自點點頭:嗯,有進步。
“我特地背著他繞了一大圈,甩開了它們才回來的,你放心吧。”衛初喘了幾口氣,取過桌上的礦泉水灌了幾口,又去喂憔悴不堪的湯健,低著頭輕輕回答。
秦先毅的眉頭仍是沒有鬆下的痕跡,他推開衛初,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下意識不太清醒的湯健,突然臉色一變:“他受傷了!”
幾人連忙去看他的肩膀,果然有被抓破的血痕,傷口猙獰,泛出了膿水,看著便令人作嘔。
剛鬆下的心又馬上提了起來——經過這幾日喪屍圍襲的人都知道,這種病毒傳播極快,隻要是被抓到一下,不出二十四小時就有可能變成另一具失去意識的行屍走肉。
“他、他要變成喪屍了!”馮勇馬上離得遠遠的,臉上的驚懼與厭惡就如同那人已經是喪屍一般。
朱紹軍屏住了呼吸,罵了一聲,抬腿將他踢得翻了個身。
“你!”衛初沒想到他會這樣做,憤怒地站起身就要跟他理論,卻聽背後“哐嘡”一聲巨響,他馬上回過頭去,不由呆愣在原地。
秦先毅扔開了手上有些變形的塑料板凳,眼中狠色一閃而過,對著朱紹軍兩人道:“把他扔出去。”
那奄奄一息的湯健現在徹底成了一具屍體,腦袋被砸得粉碎,麵目前非,再也看不出生前的模樣。
值得諷刺的是——將他送上末路的不是凶殘的喪屍,而是他背後曾經依賴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