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是剛才那個情不自禁的嗔怒,熟稔而親切,一掃我們之間的隔閡,仿佛連帶著那若有似無的迷障都消散一空。
我不自覺地笑了,隨後輕輕地、悄悄地撫上了她放在腿上的手。
原隻想握一握便放開,誰知她卻忽的抓住了我的手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求生的浮木——她的力道很大,我的手上並未留下印子,但她的手指卻些微地泛白。
我疑惑地看去,她仍是低著頭,卻專注地看著我們的手掌,細長白淨的手指尋到了我指間的縫隙,穿插而入,掌心相貼——我默許地張開五指,與她完成了十指相扣的動作。
這一刻,我什麼都沒有思考,隻是憑著心意而動。
“蕭醫生,我們為什麼不去w軍區休整呢?”正在開車的衛初從後視鏡投來目光,打斷了我們之間的曖昧氣氛——我總覺得他有意無意看向我與安然十指交握的手,目光意味難明。
“我們為什麼要去w軍區休整呢?你的理由。”我把問題拋還給他。
安然不自在地動了動手,想要抽回;我緊了緊手中的力道,更將她往我的方向帶了帶,讓她幾乎是靠在我的身上——她猛地僵硬住了,舔了舔嘴唇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兀自閉了嘴,彆開臉看向另一側的車窗。
她的耳後脖頸漫上了一層漂亮的淡粉色,而那個舔嘴唇的動作更是透著若有似無的誘惑,也許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想來整個車廂裡除了我之外也不會有人如是覺得。
“w軍區有先進的武器,完美的防禦……我們可以去申請一些武器自保不是麼?”衛初開始羅列出他所知道的情報,循循善誘的口吻像是一名經驗豐富的銷售,隻可惜,任他舌綻蓮花都不能改變我的決定——就在幾個小時以前,我已經打消了去w軍區一探究竟的念頭。
一直以來,哪怕我淪落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之身,我的自信、我的驕傲卻從未低頭;我總以為即使需要進食血肉,我與那些行屍走肉都是有著本質區彆的——我保持著獨立而清晰的思想與人格,我是由自身的理智統治而非本能馭使。
哪怕是殺戮,也是出自我大腦的指令,出自我思考後的決定。
但是我發現,安然的鮮血輕易就能瓦解我的意誌;我擔心,除了她的血,還有其他能夠刺激到我的物質。
我不能容忍被我自己的意識以外的任何存在支配——包括我的本能。
w軍區對我來說太危險了:編製整齊的部隊,殺傷力強大的武器,我的父親——我不知道自己見到他之後會發生什麼,但我想我應該做不到與他友好地坐在一起晚餐——以及種種未知的因素。
況且,從衛初的言詞中流露出對w軍區的關注,更是徹底打消了我最後一絲動搖——w軍區,我是絕不會帶安然去的。
“軍部不會輕易給普通民眾發放武器,我們也不需要武器。”我對著他笑了笑,強調了“我們”二字,他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們需要,可以將你們送到w軍區附近。”
“不不,我可不打算去什麼w軍區,我要跟安然一起去b市找安教授。”靠在副駕駛座上的瞿速返身趴在椅背上,對著安然擠眉弄眼。
我聽見安然的輕笑,心裡一刺,淡淡地睨著這個男生女相的小白臉,不由得盤算著將這小子的臉刮花了扔到荒郊野外喂喪屍的計劃是否有提前運行的必要。
“啊,是我考慮不周,那我們就直接去q市吧,嗬嗬。”衛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對我之前針對他的冷然毫不在意。
“那q市有什麼值得去的啊?”安靜了好一會兒的喬子墨終於忍不住插話了,我向她遞去了一個讚許的眼神:摒了近十分鐘,有進步。
她不明所以地望著我。
“第一,那是去b市最近的路線,”我的指腹在安然的指骨上摩挲著,尋到一處薄繭,來來回回把玩得不亦樂乎,她先是怕癢地撤了撤手,之後卻是妥協一般由著我動作,“第二,q市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不得不去的……理由?”喬子墨歪了歪頭,不解地問道,“是什麼?”
我隻是笑,沒有回答她。
“切!不說就不說,誰稀罕!”她怨念不滿的神色一直持續到幾個小時後我們到達了q市境內。
死寂,猶如鬼蜮一般的死寂。
日光退卻到陰翳厚重的雲層之後,淒風怒吼著,質量低於空氣的垃圾和紙片飛舞飄揚,一切都蒙上了灰色的霧霾,說不儘的陰冷壓抑。
偌大的城市仿佛空了一樣,沒有人煙,沒有活口,就連血腥味都隻是淡淡地彌漫著,遠沒有其他地方濃重。
最為反常的,是肆意得令人窒息的屍腐之氣。
這裡聽不到喪屍的嘶吼,但這裡的喪屍數量比我們之前遇到過的任何地方都要多得多。
不知道原因,它們蟄伏在陰暗隱蔽的角落裡,靜靜地等待著而不是第一時間衝出來,但這其實更為可怕——你永遠不能預測它們會在哪一個時刻攻擊,也許在你剛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就是它們伺機撲來咬斷你喉嚨的瞬間。
車子緩緩地停在路中間,我遙望著那座最宏偉的建築頂上描著金漆的五個大字——市立圖書館——幽幽地吐出一口濁氣。
無論這一趟渾水值不值得,都沒有退路了……q市的情形,複雜得出乎我的想象。
不過,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時刻,傷亡總是難以避免的——特彆是對於那些重傷未愈的小白臉以及空有防禦不善運用的大學生來說,不是麼?
我再次緊了緊與安然交握的手,悄然隱去嘴角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昨天姑娘們都date去了,所以我特地放在今天更新,是不是很貼心(泥垢……
小美羊君終於又要忍不住使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