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謝·啟微(下)(1 / 2)

“等一下。Du00.coM”我當然不甘心就這麼眼睜睜由她離開,也顧不得失禮不失禮,連忙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我知道她是不弱於墨墨的武技大師,不出意外,我大概碰不到她一根汗毛,所以我一直緊緊盯著她的手臂的運動軌跡,在她將要甩開的時候,猛地出擊,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這一招還是墨墨教給我的,以有心算無心,還真的讓我成功了——想必柯以霖也沒料到會被我這個菜鳥抓住吧。

“放手。”她偏過頭,淡淡地看著我,冰冷得仿佛在看一具屍體。

她的冷與蕭不同,不是見慣了生死的從容,而是一種帶著煞氣的漠然,那是真正見過血腥的人才有的眼神,是從屍堆血海裡爬出來的堅毅——我不由再次感歎:果然是從末世裡殺出血路的女人。

“我知道這樣做很冒昧,也不希望強人所難,不過我還是想請柯小姐給我一點時間,與我去一個地方,”我一邊迅速說著,一邊觀察著她的臉色,聽到我再次稱呼她為“小姐”後,她刀削似的眉峰狠狠皺起,想要說什麼卻又抿緊了唇角,鬱悶的樣子倒比先前的冷酷更真實——在她將要暴走前鬆開了手,微微笑道,“我並不是要威脅你什麼,隻是,我身為基地的總隊長,要負責處理的事情太多,如果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又怎麼有精力處理解除基地進出限製的大事呢?”

“如果這都不算威脅,那你告訴我什麼才是威脅?”她攢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瞪著我,那條可憐的毛巾在她手中似乎就快被擰斷了。

——對於她這樣靠著狩獵喪屍和搜集物資的探險隊員來說,基地一直禁止出入,那她的生計也將大受影響,也無怪乎維持不了冷酷的形象,近乎破功地暴躁起來。

“啊,如果你非要這麼想,我也沒有辦法,”我輕鬆地笑了笑,第一次覺得這個總隊長的職位還挺好用的,以勢壓人的伎倆也使的得心應手,看來我也很有扮白臉的天賦,“那麼,不知道柯小姐的回答是?”

感覺她因為“柯小姐”三個字又狠狠地皺了皺眉頭,似乎下一秒就要撲上來暴打我一頓。

正想著要怎麼躲開她的拳頭,就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斜著眼睛不耐煩地瞥了我一眼:“去哪裡?”

我心裡鬆了一口氣,卻不便表現出來,隻對著她欣然一笑,率先轉身:“跟我來吧。”

早晨我來的時候經過了一處陰暗的巷子,記憶中有些眼熟,忽然想起來,這裡便是我與阿紓初遇的地方。那個時候,她還是基地的副隊長,領著一群隊員對著賣兒鬻女的攤販們圍追堵截,像個天真爛漫的初中生,自以為是地行俠仗義,善良卻又有些笨拙。

而她離開以後,那些暫時偃旗息鼓的販子們又猖獗了起來,甚至變本加厲,即便有些人不是自願,也礙於某些勢力的強迫不得不參與交易——被賣掉的往往都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而這些人,無法反抗。

彆說是夜晚,就是逐漸忙碌起來的晨市,也有了他們的身影,這也說明了這些從事交易的販子幾乎是將交易人口當作了主要的經營手段和收益來源——供需關係從來都是相互影響的;看起來,他們有實力提供足夠的貨源,也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普通人被迫成為了他們的商品?

蕭從我這裡取走的名單上,應該有從事這一行的幕後老板吧……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些什麼呢?會不會出發去教訓這些人了呢?她一個人會不會有危險?雖然我相信她的實力,但是還是會擔心啊……

“喂,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柯以霖忽然叫住我,眼裡有幾分探究,“從剛才起你的表情就很古怪,難道是迷路了?也好,那我就回去了。”

她正要轉身,我立即斜跨一步擋在她身前,端正了臉色說道:“柯小姐你多慮了,還有,我們已經到了。”我指了指隱約有人聲的巷子,示意她進去。

她的臉色很難看,卻還是抬步往裡走,我搖了搖頭,拋下腦子裡關於那個人的憂慮,跟上她的腳步。

巷子並不算深,卻擠滿了人,有孱弱的年輕人,還有許多懵懂的孩子,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神色很麻木,表情很僵硬,就算沒有被繩子縛住,也都乖乖地呆在原地等著買主把當他們當作貨物一樣翻來覆去地檢查——沒有自尊,沒有靈魂,仿佛已經習慣……

柯以霖停下了腳步,就站在離那些攤位最遠的角落,雖然沉默著,卻隱隱透出了排山倒海的壓力,敏銳一些的攤主都轉過頭來看她,還有幾個朝邊上負責警戒護衛的強壯男人使了個眼色,似乎是怕她找麻煩。

我連忙擋在她身前,遮住她的視線,也避免可能發生的衝突。

“這就是你帶我來的目的?”她慢慢回過身來,聲音艱澀,“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他們保護不了自己,怨不得彆人。”

“你說的不錯,但我相信還有一句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強迫自己彆開臉,不去看那些賣主希冀的眼神——他們大多是這些被賣者的親人,若不是逼不得已,又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如果他們有能力去狩獵喪屍,保護自己不受異能者的欺負,他們就不用通過這種方式生存下去,也不用在絕望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難道你以為,教他們些半吊子的武技就能夠改變一切?彆天真了!”她冷冷一笑,笑容尖銳而諷刺,“像你們這種人,永遠都高高在上,自以為是地施舍著泛濫的同情心,指手畫腳卻從不負責,你們怎麼會懂什麼叫痛苦?什麼叫絕望?”

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看她這個樣子,明顯是對我有了先入為主的偏見,連帶著對我提出的想法和建議也不假思索地拒絕——油鹽不進的固執,頗有些棘手。

“柯小姐,或許我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沒有辦法對他們的痛苦和絕望感同身受,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夠理解他們,對嗎?”我試著換了一個角度勸說她,“可是就連你也選擇袖手旁觀,那還有誰願意對他們施以援手呢?他們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找回作為人的自尊和權利,難道,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我……”她顯然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動於衷,也不如我第一眼望上去的那樣冷血,眼底的掙紮讓我看到了一絲勝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