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電梯,卻沒有抵達辦公室的樓層,而是直奔著她的房間,安然猛地關上門,目光灼灼地盯著我,雖然一言未發,眼中卻仿佛含著千言萬語。
我知道她想問什麼,話到嘴邊卻感覺無從說起,漸漸地,她凝視我的目光黯淡了下來,像是失望,像是心傷,我的心也跟著一顫,狠狠地疼了起來。
——蕭明漾,你這個懦夫。
有些事,藏著掖著,難道可以隱瞞一輩子麼?有些傷,如果不徹底清除,總有化膿腐爛的一天。
我深深歎了一口氣,拉著她的手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她固執地站在原地,使勁抽了抽手,似乎因為剛才的事使小性子而不願坐在我身邊。
我抬眼看了看她,索性手中猛地用力一拽,趁她沒有防備地失去平衡後仰時,將她摟進懷裡,讓她坐在我的腿上,鎖住她的腰背,順勢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還記得麼?當初在大學城基地裡,我也是這樣坐在你的腿上。”
安然聽到這話,果然乖乖地不再掙紮,隻是忿忿地斜了我一眼,反駁道:“才不是,你是分開腿坐的!”
“是麼?那你也分開腿坐不就行了。”我偏過了頭,一臉正經地看著她,心裡卻笑得不行:這時候倒較真起來了,真是個傻丫頭。
她蹙著眉頭又瞪了我一眼,不假思索地拒絕了:“才不要!”
“嗯,也對,”我附和地點頭,將她又摟得緊了一些,撫在她後背的手慢慢在腰間摩挲,惹得她不適宜地輕顫了一下,咬著嘴唇瞪著我,眼裡卻水汪汪地一片,倒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我不由再次歎了口氣,右手摸到了她的後頸,按下她的腦袋印上親吻,在她的嘴唇來回碾磨,等她微微張開嘴露出一條縫隙時,又趁勢攻進去纏住她的舌頭,直到她忍不住握拳敲打我的肩膀,才緩緩退了開來。
吻罷,也不等她發問,我搶先開口道:“如你所見,那個晏中校,是我父親的副官,論輩分,我要喊他一聲叔叔,但我本身與他不算熟悉,也隻有在小時候見過幾次。我本來以為我的父親也來了,一時之間差點失態,不過最後證實也隻是我多想了,倒是不知道應該慶幸還是傷感。”
她認真地聽著,虛攬著我的雙手也輕柔地搭在我的肩膀,似乎是向我源源不斷地傳遞著力量,讓我有勇氣繼續說下去。
“我一直都沒有對你說過我的家庭對麼?”我想要微笑,卻連扯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滿心都是回憶中如出一轍的落寞,“不是我有意隱瞞,而是我不願意回想。我的父親是w軍區總司令,母親是y省黨委書記,我的兄長是b市研究院的院士,是不是聽起來就很顯赫?除了我,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科醫生。”
感覺到搭著我肩膀的手用力地抓住了我的衣服,我笑了笑,繼續說道:“從小到大,我就像是一個局外人,默默地見證著我的兄長一步一步成為天之驕子,見證著他們的父慈子孝,和樂美滿,而我,隻是一個多餘的意外,永遠隻能是他身後的影子。”
回想起往事,一點一滴曆曆在目,仿佛還能感覺到那個躲在自己房裡抱著娃娃流淚的小女孩心中的傷痛與怨恨——我知道,哪怕過了這麼久,這份深刻的不甘都不曾有半分消減。
“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就連出生都是一種錯誤。”我輕輕地念出了這句刻在我日記本扉頁上的注語,嘴角牽起了弧度,眼裡卻乾澀得發疼。
“蕭,彆說了。”安然忽的摟住我,好像用儘了全部的力氣,“你還有我!”
她深深地望著我,一下子吻在我的唇上,笑顏如花,眼中卻淌下了淚水:“沒關係,都過去了,你隻要記得,你不孤單……因為,這世上,還有人深愛著你,對她來說,你就是最重要的珍寶。”
我咬住嘴唇,壓抑住淚意,隨後迎上她的吻。
我多想告訴她,我愛她,正如她一樣的心情。
而她,也是我的珍寶,唯一的,最貴重的珍寶。
——但是,我不能。
我不能給她承諾,不能將她束縛,我甚至不能對她說出我的心意。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寫完了,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