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太的手上滿是深淺不一的老年斑,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顫抖的夾起菠菜送入口中,咀嚼了須臾,倏地眸中閃爍著晶瑩。
“婆婆,您怎麼了?”倪鳶關切的問著。
“這味道,讓我想起了家。”莫老太說著,深吸一口氣,努力露出微笑,“好吃!姑娘的手藝真是天下無雙。”
倪鳶看著莫老太的模樣,仿佛能夠想到自己未來的樣子,若自己當真就在這兒出不去了,年近古稀之時,亦是這樣白發蒼蒼的模樣,吃下一口菜肴,許也會憶起從前的味道,然後淚流滿麵。
想著,她低下了頭,默默的喝著粥,一語不發。
飯後,倪鳶想要去洗碗,可是莫老太卻舍不得她做這些臟手的活兒,非要她坐著休息,於是倪鳶便坐在門口,看著崖頂的彩霞。
那一片片的雲彩,隨著風緩緩移動著,廣袤的藍天都是它的歸宿,叫人看得豔羨。倪鳶閉上眼,感受著迎麵吹來的風,自己現在,也仿佛成了一片雲彩。
倏地感受不到風的存在,倪鳶睜開眼,又看見了劉山近在咫尺的臉,嚇得身體向後一倒。
“嘿嘿嘿,好看!”劉山傻乎乎的說著,臉上的笑容像天邊的彩霞一樣溫暖。
倪鳶沒有生氣,反而看著他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道:“要坐一坐嗎?”
劉山誇張的點著頭,然後和倪鳶麵對麵的,直接坐在了石板上麵。
“好看!”劉山直直看著她,嘴裡一直重複著這個詞。
倪鳶微笑的看著他,多少年都羨慕孩童,而他卻永遠的停留在了孩童的年代,這也是一種正常人所遙不可及的幸福吧。
“好看好看!”
莫老太洗完碗緩步走出來,看著劉山,笑道:“你就知道人家姑娘好看!”
劉山點著頭:“好看!”
倪鳶微笑著起身,扶過婆婆:“現在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做的嗎?”
婆婆搖了搖手:“沒了,天黑了就坐著,天朗的時候看看星子月亮,天氣不好便早早睡吧。”
“我去給您拿椅子來。”
三人一起坐在門口的小院子裡,遠處清風徐徐,看著最後一絲餘暉也被青山吞沒,隨之而來是朦朧的夜幕,遙遠的空中,繁星點點。
“姑娘啊。”婆婆喚著她。
“嗯?”
“你真的打算不走了嗎?”
倪鳶靜默了須臾,仰望著星空緩緩道:“不是沒有出去的路嗎?若是真的找不到,便就這樣吧。”
莫老太微微點頭,輕歎了一聲並未言語。
這座小木屋並不大,準確意義上的歇房隻有一間,便是劉山的,而阿婆睡的床是倪鳶初來此處睡的那張,是與煮飯用餐,平時待的地方是一間房。
倪鳶來了這兒隻能和莫老太一起睡,翌日一早,外麵的雞鳴了第一聲,莫老太便從床上起來,她也跟著醒來。
“把你吵醒了呀。”莫老太才睡醒,聲音還有些沙啞,像是夜裡從窗縫裡擠進的風。
“沒,我每日起得也早。”倪鳶坐起來,看著外麵,天邊黑白交接,一片蒙蒙。
“你再睡會吧,我和山兒趁著太陽還沒起來,先去把稻子收了。”
“我一起吧。”倪鳶說著便要下床。
“不不不,你好好休息,這種事情,我和山兒來就好了,你身子也還沒有痊愈,早晨外麵涼,不能吹著了。”莫老太關切的說著。
倪鳶頓了頓,微微點頭,這兒也沒有什麼藥物,她因為上次淋了雨感染風寒,都多虧了莫老太給她煮的薑湯,早晨著實冷,且在屋裡呆著,免得加重了病情。她可不想還沒有感受幾日安寧的生活就因為一個感冒給掛了。
莫老太與劉山拿著鐮刀出去,倪鳶獨自坐在房中,看著遠山初陽漸漸上升,四周的一切,在陽光裡都顯得生機勃勃,空氣的溫度也在上升,一切都分外美好。
她倏地覺得,自己不能就呆呆的坐在這兒,應該規劃一番,行動起來做一些事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