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1 / 2)

伏黑惠並不是第一次旁觀死亡。

沒有人死得從容,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咒術師,無論年長年少,死之前無不在人生的走馬燈中感到深深的悔憾。

他也見過突如其來的死亡。

一瞬間頭顱從脖頸落下,身體大卸八塊,血液噴湧而出,前一秒生動鮮活的人,下一秒化為怪異扭曲的血肉,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他一臉空白地看著那道單薄瘦弱的身影輕飄飄地摔倒在地,黑色衣擺從他眼前飄揚而過,落地似乎是沉重的一聲,又似乎沒有。

鮮血卻從太宰治被刺穿的胸膛裡汩汩滲出,一眨眼,他身下竹白色的地板已經浸染出一大塊紅。

“發生了什麼?”

伏黑惠半跪在地上,試圖堵住那處傷口,同時望著五條悟,伏黑惠並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何等倉惶,白發咒術師頓了頓,一步從旁邊跨過來,俯下身體。

他握著太宰治纏滿繃帶的手腕,向上提了些距離,並從上麵取下一張被黏住的人形白色紙片。

“遠程操控類式神。”五條悟拎起那張紙片,輕輕一握,紙片撲棱棱得化為灰燼,他鬆開手,平靜地說:“現在已經徹底失去咒力了,刺穿他的匕首也不是咒具。”

五條悟鬆開手裡那截細弱的骨頭,站了起來,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一旦收斂起平日的不著調的神態,六眼生來附著宿慧,通透明晰,眾生都無所遁形,白發白睫藍眼,神明一般俯瞰人世。

“救他,五條老師!”伏黑惠把太宰治翻過來,以標準急救步驟,拚命摁住太宰的動脈,衝著五條悟大喊。

救他做什麼呢,五條悟想。

他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自然不會在大受刺激的學生麵前說出這種話,可是就算是地藏菩薩都做不到普渡眾生,他五條悟就算再強,也救不了不願被拯救的人。

他有辦法讓這小鬼活下來——可這又是何苦?

對方分明正在歡欣殷切地期待死亡,太宰治的術式是接觸到的一切咒力都會無效化,看似很強,卻也條件苛刻,必須滿足皮膚接觸才行。

那張紙式神,真的就那麼湊巧地貼在那小鬼的繃帶上,一點皮膚都沒挨到?

他能救到的,隻是那些已經準備好接受他人救助的人。

太宰治親手規劃了自己的死。

他斷斷續續、很輕很輕地咳嗽著,肺部受損,所以發不出聲音,但配合唇側那抹滿足的笑意,卻像是在無聲的笑,伏黑惠認識了他這麼久,頭一次見太宰治毫無陰霾地舒展眉眼,那張總是神情莫測的臉,此刻天真如赤子一般,像是迎來了最極致的無上歡喜。

他終於要從這長久折磨他的世間解脫了。

身體逐漸失溫的過程他並不陌生,他發誓前些年自己有一次真的離黃泉比良阪就差臨門一腳,結果被森先生強行插上胃管,令他嘔吐到天昏地暗冷汗淋漓,醒來後還要聽老男人笑眯眯地警告他:“治君,還沒到你能死的時候。”

昏天黑地的,他眼冒金星,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

[啊,真是糟透了。]

比起迎接死亡的痛苦,於太宰治來說,倒不如嘗試各種死法更令他厭煩,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這輩子堅持最久的事就是實踐《完全自殺手冊》,被剝奪了這點樂趣,他煩躁得更是看什麼都不順眼,呼吸於他都是一種沉重的折磨。

於是他在一個絲毫不特殊的下午,百無聊賴地看了看窗外,決定去死。

*

“五條老師!”伏黑惠又催促了一遍:“快一點!他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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