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失格。]
中原中也一口鮮血全噴在了他的脖頸,肌肉還因為疼痛自發性抽搐著,太宰治被他壓得一個趔趄,心想這人都這樣了還有力氣叫他混蛋,乾脆扔到地上算了:“想不到中也這麼一丁點,居然這麼沉誒——”
中原中也那雙漂亮的藍眸被血糊得睜不開,循聲一把揪住太宰治的領帶:“……咳、咳咳、太宰。”
“乾嘛?”
“我的同伴……鋼琴師、鋼琴師他們怎麼樣了?”
太宰治停頓了一下,一點一點掃過中原中也的臉,口吻帶笑:“如果我說他們全死了呢?”
中原中也像是要把內臟碎片都咳出來,太宰治晃晃悠悠地充當一根柱子,好整以暇地等著這人露出能讓他打心底愉悅的表情,半晌,中原中也半死不活地掀開眼皮,輕聲吐出一句。
“……謝謝。”
太宰治無聊地歪了歪頭,此時中原中也卻哐當一下砸到他身上,他一瞬間僵硬了起來,臉上凝固在一個介於微妙和惡心之間的神色,嘴唇動了動,最後調整了一下姿勢,把中原中也放到背上,再往港口黑手黨的據點走,中間他身上的通訊器斷斷續續震了兩次。
等他為自己重新換了一套衣服,掏出通訊器撥打回去,一接通,便十分不客氣地:“森先生,你說過這事由我全權負責吧?”
森鷗外放下手中的鋼筆,眸中隱隱浮現出一些黑壓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他盯著聯絡員發給他的由太宰治親自製定的作戰計劃,始終都沒開口,直到電信號另一邊的呼吸節奏變得不耐煩,太宰治提高聲音:“森先生?”
“治君。”
過了一會,森鷗外將那張薄薄的信紙對折,將那些太宰治隨意寫上去的文字都掩在白色之下,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我以前教過你戰略上的最優解吧。”
旗會的人本不該活著。
魏爾倫的目標是摧毀中原中也和世界的一切聯係,順便除掉反對勢力,而魏爾倫的暗殺目標——那張寫滿人名的暗殺名單卻是太宰治給他的情報決定的,也就是說,魏爾倫的暗殺順序,其實是由太宰治一手策劃。
原本森鷗外排在這張名單的首行,但為了拖延時間,太宰治調換了暗殺順序,用其他人的性命換取森鷗外的安全時間。
一切本該如此進行,旗會的五人是最先扔掉的犧牲品,在加劇中原中也和魏爾倫之間矛盾的同時,同伴七零八落的屍體和鮮活的記憶,會變為最牢固的項圈,將中原中也牢牢拴進港口黑手黨。
港口黑手黨五大乾部之一的位置,隻能是中原中也。
森鷗外毫不懷疑太宰治也會這樣行事。
畢竟,他的一言一行、舉手投足、都是森鷗外一點一點雕琢出來的。
他熟悉太宰治內外的每個角落,從性格到喜好,從思想到潛意識,再到每個無意識的微小習慣——他看著太宰治從不到腰部的幼童長成如今隻比他矮一點的少年,苒弱柔軟的骨頭漸漸堅硬,那個小小的津島修治變成太宰治,夜鶯變成懷刃,再變成如今這個令人聽見名字都覺得恐懼的黑手黨乾部。
森鷗外隱隱察覺到有什麼變化正在發生,不可逆轉、不可阻擋,那柄尖銳鋒利的懷刃被其他人用殼子裹住,鋒芒磨得鈍化,純黑混合色彩,他的孩子斂起那些冷漠,再被人用軟綿綿的手套包住利爪和尖牙,磕磕絆絆卻也滿懷期待,試圖甩開纏繞著他的那些孤獨。
太宰治無辜地笑了一聲,將中原中也扔給前來接應的部下:“我偶爾也想換種做派,畢竟以後這隻蛞蝓就要成為我真正意義上的搭檔了,不是嗎,森先生?”
中原中也此次暴露出的異能力底牌,汙濁的真正形態,森鷗外不可能放任這種力量不為自己所用,蘭波留下的帽子其實是個異能力控製裝置,日後能幫助中原中也自主選擇是否開啟汙濁狀態。
但是,隻有人間失格才能成為關掉汙濁,否則中原中也就會被自己的異能力吞噬。
太宰治隨手關掉通訊器,再扔到一邊,再看向指揮台的目光多了些頭疼——森鷗外才是正確的,他這番舉動純粹是自找麻煩,如果他之後還想要保全那位對中原中也有特殊意義的刑警先生的話,計劃的不確定性和變數,還會繼續指數級上升。
他為港口黑手黨添了不少沒必要的風險。
多此一舉。
堆積如山的工作量。
太宰治又往玻璃杯裡麵注滿氣泡水,藍色冰塊浮浮沉沉,他用指尖點了點浮冰,長長地歎了口氣,又笑了起來。
……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我推雖然沒出現,但他卻在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