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說大的願望。”織田作之助沉吟了一下:“找個靠海的房間,把那本的剩下幾頁寫完,成為一個家什麼的……”
“——誒?”
“不過現在。”織田作說:“我希望這個月能多發點薪水,養五個孩子還是有點困難,咖喱店的老板關照頗多,我有些過意不去。”
太宰治垂著眼睛,笑著搖頭,他沒說給織田作之助接濟點錢之類的話,即使他是三個人裡麵唯一的有產階級,織田作之助有他自己的行事理念,阪口安吾自然和太宰治一樣,隻能端起番茄汁:“畢竟是五個孩子。”
太宰治則思考撿小孩回來是不是很有趣,暗自忖度,要不過倆天他也去撿一個回來。
酒吧老板送給了他們一盤天婦羅,阪口安吾拿了一隻:“太宰,你想做什麼?”
“不知道啊。”太宰治隨口回答。
阪口安吾忍不住歎氣,“……還是不知道嗎?”
太宰治看著日益開朗,但與之相反,他對這個世界的耐心卻一點一點地消減,過段時間,他估計又能聽到中原中也去河裡打撈太宰治的消息。
不過他們三人,一向都會心照不宣地繞開這個話題。
“那就祝願你早日如願以償好了。”阪口安吾說:“乾杯。”
“——乾杯。”
三隻玻璃杯碰得響亮清脆,一杯酒喝完,三人分道揚鑣,第二天夜晚再度聚首,日曆一頁一頁地翻過去,阪口安吾還是社畜得要命,太宰治悠哉遊哉得仿佛沒事可乾,織田作之助總是來得最晚,他得回去照顧一下小孩。
但織田作的就是寫不出來。
太宰治和阪口安吾從一開始滿懷期待,到對織田作的拖延習以為常,如今太宰治終於受不了,將酒杯一放:“織田作,你什麼時候才能出版?”
織田作困惑地望著他們:“……出版?”
他們兩個這才知道織田作壓根想都沒想過出版,這個以前是殺手的男人對出版社有種奇怪的尊重,總覺得和編輯打交道會很惶恐,和印刷廠打交道也會很惶恐,但織田作之助無論如何都和社交恐懼症沾不上邊,阪口安吾一言難儘地聽完,忍不住吐槽。
“你是太宰治嗎?”
織田作看了太宰治一眼,很微妙地:“……啊,也沒有吧。”
太宰治兩隻手扶著高腳圓椅,輕巧地坐著轉了一圈,像是被汙蔑一樣,嗚嗚哇哇地舞動著柔軟的海藻手臂,同時抗議。
“如果我是家,那絕對是從來不拖稿按時截稿的那類,還有織田作,既然你這樣說,聯係出版社與約談編輯的事情我替你做,隻要你把寫出來。”
阪口安吾喝了口酒:“織田作,你應該照著太宰的腦袋敲上一錘,好讓他不要繼續耍無賴。”
“無賴!”
太宰治身體後仰,越過織田作的身體,衝著阪口安吾:“——安吾?”
阪口安吾若無其事地看向織田作之助:“不過太宰是對的,如果你寫好了,我也會幫你聯係出版。”
織田作平淡地:“那就拜托你們了。”
接下來太宰治開始談起出版,出乎他們的預料,太宰治竟然對這方麵相當熟悉,熟悉得好像他曾經出版過一樣,說著說著,他笑著比劃了一下:“織田作,你的的序言,讓我和安吾來寫吧。”
“好。”織田作之助一本正經地承諾。
然後太宰治和阪口安吾聊起他們可以寫些什麼序言,怎麼聊都不滿意,阪口安吾說可以這樣寫,太宰治就說可以那樣寫,織田作的還是一筆都沒開始的空氣,但他們已經為序言該怎麼寫爭論得不可開交、煞有介事,織田作聽著覺得什麼都好,他剛發表完意見,爭論戛然而止。
麵對兩雙眼睛,他莫名其妙地:“怎麼?”
“——不能什麼都好!”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反駁。
然後微笑。
最後決定一人寫上一篇,沒人規定一本書不能有兩篇序言。
時間在lupin酒吧總是消磨得特彆快,一眨眼,天婦羅的盤子乾乾淨淨,酒杯也已經見底,織田作看了一眼手表,說時間不久了,阪口安吾則說他之後要出差去東京,太宰治晃蕩了兩下手,說那他也回去教導部下了。
“我撿回來的部下總以為殺掉敵人就是勝利。”太宰治很受不了的聳了聳肩。
“那麼,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