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2 / 2)

他倒不擔心自己出不去,離開獄門疆於他來說隻是早晚的事,但他隱隱約約地就是感到心驚——時間不夠、來不及——其實算一算他被封印起來一共也沒幾天,放在往日連一部大河劇都看不完,但時間在太宰治身上仿佛流逝得格外快,快到短短幾天,他仿佛就過了彆人的一輩子。

怎麼辦啊。

五條悟生平第一次惆悵成這樣,他坐在地上,捂著腦袋,忍不住想歎氣,他的潛意識想獲得更多信息,但做不到操縱著白貓進行有目的的探查,隻能等這隻貓慢慢將房子裡繞上一遍,再挨個扯開抽屜,翻一翻書架上的陳列物,這棟彆墅實在太大了,大到半天過去,他連正廳都沒翻完。

——哐!

臥室突然傳來一聲突兀的砸響,應該是玻璃砸到了地上,毛茸茸的白貓被這聲音刺激得一瞬間貓毛全炸了起來,他幾下躍過去,跳起來去抓門上的銅質把手,卻發現這把鎖從裡麵反鎖了,他又蹦躂到走廊的窗戶。

透過玻璃,是一個酒瓶碎在了地上。

碎玻璃裡麵流淌著琥珀色的酒液,床腳的地毯浸濕了一大塊,床頭櫃上還有一個空酒瓶,而太宰治一隻手握著手機,對著按鍵按了串什麼,另一隻手去拿床頭櫃上的玻璃杯,剛才他心不在焉地在桌麵上摸索,結果不慎砸了半瓶酒。

五條悟揉了揉太陽穴,白貓惡狠狠地伸爪拽掉了窗戶插簧,鑽進去,再跳到床頭櫃上,一揮爪,那隻玻璃杯“咚——”地也砸到了地上。

太宰治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倒扣上手機,像條青花魚一樣,慢吞吞地劃進了被窩,無聊到了極點。

[好想入水。]

一般人沉溺酒精都是想逃避些痛苦,太宰治倒不至於這麼矯情,他的心態可以說好得不能再好,不管世界是不是真的,反正他已經在這裡了,想再多也是給自己徒增煩惱,這個問題很好解決,自己看開就行。

什麼都無所謂。

因為選擇不同,他的生活軌跡比上一次發生了不少變化,但終究也超不出他的預料,對這個人來說,人的一生就是一個爛得不能再爛的遊戲,他打了第一遍,現在竟然要打第二遍,換做以前他早就去死了,可現在他卻成了知道死期的死緩犯,不僅不能死,還要一天天掰著指頭,清點倒計時還有多久。

在確保未來發生改變、織田作能活著寫前,他得活著。

這一活,他便活得愈發無聊。

無聊透頂,生活泛著霧蒙蒙的灰,人成了一具行屍走肉,神經一會鬆一會緊,他看著海想跳進去,看著刀想劃開手腕,看著槍想子彈出膛,在幻想中他殺死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現在模擬死亡都用不著做夢,他對現狀厭惡透頂,但又倦怠得厲害,做什麼都沒滋沒味。

膩味透了,也煩透了。

惡心。

他睜著眼睛躺在床上,心想從港口黑手黨的大樓跳下去未免落了俗套,被暗殺又有點疼,入水等待窒息的感覺又不舒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便又興致勃勃地規劃起自己的葬禮。

讓中原中也去意大利給他製作一口超級沉重的棺材,再一路押運到橫濱?

好主意。

五條悟莫名其妙地看見這人眯著眼睛笑得樂不可支,尾巴一掃,床頭櫃上的幾隻玻璃杯都在地上砸了個粉碎,忽然臥室的音響叮鈴響了兩聲。

太宰治眼睛帶笑,半死不活地爬起來,扯過床邊的扶輪電話機:“進來。”

不一會,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恭恭敬敬地走進來,衝著他行了個禮,在五條悟的注視下,幾個人搬了一隻木箱放在港口黑手黨年輕乾部的床邊,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六瓶威士忌,太宰治一伸手就能夠得著到。

為首那人對著聯絡器確認了兩句:“太宰先生,酒窖已經布置好了。”

五條悟冷著臉,白貓那雙蒼藍色的剔透眼瞳沒什麼情緒,冷得像是結了冰。

[這是什麼垃圾組織?他要上吊你們是不是能恭恭敬敬地把繩套係到他脖子上?]

太宰治笑眯眯地擺了擺手,說你們可以離開了,一群黑手黨裡麵還有一位年輕女子,她是負責這單生意的店員,對太宰治一無所知,緊張兮兮地站在一邊,目光卻不住地往這位年輕乾部的臉上瞟——

根本和傳言不一樣,她想。

長相英俊到堪稱漂亮,鳶色眼睛溫柔而又風流,眼睫纖長濃密,笑起來也很好看,她忍不住又悄悄抬起眼,卻陡然撞上對方的視線,女子猛地低下頭,手足無措:“抱歉,太宰先生。”

她又瞥到地上的碎玻璃渣,為了緩解尷尬,就低下身,想去收拾整理:“您這裡……”

另一隻纏著繃帶的手,卻提前擋在了那堆玻璃渣上麵,她一抬頭,心臟卻漏跳了一拍,黑手黨的年輕乾部專注地凝視著他:“不用在意。”

第二天,五條悟在太宰治回來的時候,嗆得連續打了兩個噴嚏。

——這人一身的香水和酒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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