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Chapter 56(1 / 2)

徐瑤甚至不是從簡升那裡得知的消息。她在工作室待了一下午,和同事們聊了一下工作,把進度互相核對一下,在確定些新的工作綱領,忙碌過後本來決定去團建,臨近下班時間,大家把手頭的工作結掉,都開始收拾東西。徐瑤把自己的電腦關掉,伸了個懶腰,隨手點開社交軟件,刷新了一下。

而後首頁驟然跳出來好幾條一模一樣的消息,讓徐瑤悚然一驚,立刻坐直身體。

她刷的這個賬號,是她自己的官方微博九尾喵。不像小號一樣關注了很多搞笑營銷號,沒事刷刷傻樂一下,九尾喵首頁上基本都是合作方和藝術領域有過交集的博主,大家平常的微博都很官方正經,突然出現很多一樣的微博,就代表著這是行業重大消息。

一般來說,這種重大消息未必和漫畫有關。徐瑤提心吊膽地定睛一看,發現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個消息和漫畫行業沒什麼關係。

——但是和她有關係。

徐瑤:“……!!”

團建是不可能團建了,徐瑤和同事們交代幾句,讓他們吃得開心,賬單記在工作室賬上,匆匆道彆大家,火速趕回家裡。

簡升也差不多同一時間接簡小寶放學回來。徐瑤進門的時候,小寶正在衛生間洗臉,簡升已經脫了外套,換上寬鬆衛衣家居服,正在隨意地翻著本數學期刊。

不穿襯衫正裝的時候,看起來要更年輕幾歲,清俊又專注,一晃眼還是徐瑤初見時數院簡神的樣子。他聽到門的響動,抬眼看過來,稍稍揚了下眉:“不是說今晚要去和同事團建嗎?”

哪還顧得上團建。徐瑤連簡升的美色都顧不上欣賞了,風一樣掠到簡升身前,把手機屏幕亮給他看:“這個!這個是怎麼回事?!”

簡升垂眸看了一眼,了然頷首:“消息已經傳播開了?老爺子那邊動作還挺快。”

和徐瑤的錯愕震驚不同,簡升氣定神閒,神色悠然。他看了眼新聞就移開視線,將站在他麵前的徐瑤撈下來,放到自己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個驚喜。喜歡嗎?不喜歡的話我找機會用其他方式另補。”

徐瑤神情恍惚,被他拐帶得

還真體會了一下:“還彆說,驚喜倒是挺驚喜的……”

但這個不是用驚喜兩個字就能解釋的問題吧?!徐瑤難掩震撼,一迭聲地問:“這個是怎麼做到的?我媽媽過世已經這麼多年了,還能用她的作品被抄襲起訴徐冉嗎?”

“準確地說,起訴方是紀應榮,被起訴方是評委會。”簡升糾正他一句,隨後才說,“不過這的確是隻有紀家才能做到的事情。幫一個已經過世的人告抄襲,還是藝術設計領域這種難以界定的抄襲,重點並不真的在最後起訴的結果。”

那是在什麼?徐瑤滿眼迷茫地看了他兩秒,稍微冷靜了一些,仔細地思索了一下,若有所悟:“重點在於……這件事被廣泛地傳播開來了?”

真聰明。簡升讚許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所以說這件事隻有紀家能做。用幫一個死去多年的人伸冤的方法,翻一個多年以前的輿論事件,弄出這麼大的聲勢,意誌和能量缺一不可。”

他那時和紀應榮兩個人獨處時,說的就是這個。

麵對那個風燭殘年,但是積威尤在的老人,簡升表情平靜地說:“老爺子,過去發生的一切,都無法時光倒流,能做的隻有在當下彌補一二。現在才彌補可能沒法讓破碎的一切歸於原狀,但是有所作為,能讓自己心安,也能終止錯誤,讓它不再持續下去。”

這其實不是他和紀應榮第一次見麵,方錦平也是個在文化藝術領域說話很有分量的人,他們算是同一代的業內名人,全盛期不止一次打過交道。簡升小時候也被方錦平帶著見過幾次人,其中是有紀應榮的,他還專程去外婆家翻過一次相冊,確認了這點。

紀應榮顯然也對他還有印象,見到他進來時,神情間毫無意外,甚至對他笑了笑,說:“方家的孩子,又見麵了。”

其實也未必是真的對他有什麼印象,隻是紀應榮在知道他是徐瑤的丈夫之後,應該也就正式記住了方錦平的外孫這個人。兩人在數年前見麵時,誰都沒能想到彼此間還有這樣的緣分。而簡升和他意外地還挺聊得來,兩個人在某些事情的態度和做法上,有一些奇妙的共通之處。

徐瑤受過那麼多委屈,除了激烈回應,就是自

己受著。儘管一路走得時有坎坷,但向來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習慣於正麵交鋒,缺乏使用迂回戰術達成目的的想法。

簡升則不一樣,對於自己要保護的人,他意誌堅定,且思維開闊,在麵對事情時,反而會有一些不拘一格的應對。徐瑤如果聽到他語氣中輕描淡寫又不加掩飾的意思,應該會覺得很吃驚。

而紀應榮顯然很認同他的意思,這是他們談得來的根本。他一路聽下去,渾濁的眼中竟好似閃過亮光,帶著種突然找到了未竟事業的堅定,變得無堅不摧,鬥誌昂揚。

這種精氣神,就是家庭醫生發現他好似回光返照般精神好轉的原因。能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做一些讓自己振作鼓舞的事情,簡升知道,紀應榮現在肯定是很開心的。

就算是妻子對他的儘孝吧。簡升沒有將內情掰開來和徐瑤詳細地講,輕描淡寫地和她簡單交代了兩句,將話題重新帶回了紀家起訴抄襲的事情上。

“這件事現在還沒有提及你的名字,不過隨著後續跟蹤報道的展開,應該也很快了。”他對徐瑤說,“做好準備,瑤瑤。”

徐瑤被他說得正襟危坐,嚴陣以待:“我知道,我會好好配合調查的!”

不是在說這個。簡升失笑,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頰。

“是準備好享受沉冤得雪的輕鬆。”他說,“瑤瑤,複仇的時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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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新星大賽是設計行業一個很受矚目的大型比賽,每年舉辦一次,六月份出結果,正適合設計行業的畢業生嶄露頭角。一旦能在比賽中受到各大公司的關注,可謂從此一飛衝天,可以預見之後一帆風順的工作求職,前途無量。

這是個不光講作品,也很講名氣和資曆的行業,畢竟很少有甲方會公開海選設計作品,能接到什麼樣層次的設計委托,幾乎也決定了在行業中的階級位置。所以業內人士對名聲的在意,遠比外行人想得更重,徐瑤當時背負抄襲的汙名,在這個行業就寸步難行,不得不改畫漫畫斷尾求生。

今年的設計新星大賽已經啟動,作品海選都已經完畢,進入緊張的評選階段。正是評委會一年當中最忙碌的時候,突然接到紀應榮的律師函,可謂

人人懵逼,人人驚恐。

紀應榮是誰?雖然他這兩年都沒有活躍在台前了,但是在行業中積威尤在。誰還不知道申城紀家?這個設計新星大賽,紀應榮的大兒子還掛了個名譽顧問頭銜呢。

而他的小兒子,至今還活躍在藝術領域,是實權部門的一把手。

怎麼突然就惹上紀家了?評委會成員麵麵相覷,都有些不敢置信。接到律師函後細看,這才看到是他們之前一屆的新人王評選結果,受到了紀應榮的質疑。

這件事對評委會來說,其實是屬於無妄之災。因為徐瑤的作品在學校提交畢設時,就被判定為和徐冉的作品相似度過高,引起風波無數。這個比賽她根本就沒機會參加,評委會都沒有見過她的作品,哪能體會出徐冉作品的不對勁來。

好在能在這裡任職,也不可能沒有可以走動的關係。評委會的會長經過嚴謹的探聽,知曉紀家沒有針對評委會的意思,隻是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說法。於是意會了他的意思,沒有插手乾預這件事,隻對外表示對事情完全不知情,正在展開調查,暫時不便發表意見。

有這樣中立的表態就夠了,紀應榮也不是蠻不講理,不會遷怒這些評委。他繞開評委會,對當年徐冉的獲獎作品展開了猛烈的抨擊,在各路報道的高密度推進中,讓聞訊而至的吃瓜群眾們迅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徐冉作為美院的大學生,一路的設計作品和日常作業都有記錄留檔可查。而她的畢業設計,卻和她一貫的風格並不相同,甚至可以說區彆很大。

這本來在當年就應該作為疑點被提出來,奈何當時一來徐冉搶先一步提交了作品,占儘優勢先機,二來這個畢設作品,和徐瑤自己一直以來的風格也有微妙的差彆,雖然能看出一些設計上的小習慣,不過拿來作為證據,就稍微有點薄弱。

不過當紀家拿出紀書玫的作品,一切就又不一樣。

當吃瓜群眾們看到紀書玫的遺作時,都相當震驚地發現,這幅畫於十來年前的作品,竟然真的和徐冉八年前提交的設計,有驚人的相似之處,思路可謂一脈相承,果真就如紀家所說,論起一貫風格和創作邏輯鏈,紀書玫的創作才是最合

理的。

但是這其中的問題同樣很明顯——紀書玫十幾年前就已經過世,徐冉上哪裡抄她的風格思路?

隨著大家疑惑的逐漸升級,另外一個真相,也在這樣的循序漸進中,被爆料了出來。

徐瑤是紀書玫的女兒。

徐瑤的畢設作品也被翻了出來,大家都看到,在設計思路闡述上,徐瑤是明確寫明了致敬母親的。她的設計思路和紀書玫一脈相承很正常,兩人本身就是母女不說,徐瑤也是有意向母親的風格靠攏的,這完全沒有問題。有問題的事,徐冉怎麼就那麼巧,和人家母女兩個想到一塊了呢?

隨著消息的深入挖掘,大家在不斷探詢的好奇中,終於得到了一個讓所有人恍然大悟的答案。

兩人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而且是紀書玫過世短短幾個月後,婚生女徐瑤就在家裡見到了父親養在外麵的小情人,和比她還要大的私生女徐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