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咒命十六字(1 / 2)

一路行至羅餘的房間, 宿殃心中忐忑愈發強烈。

他直覺自己體內寒潭冰魄與三重寒功的事,在羅餘這裡一定會得到最確定的判斷——諦聆口中的“有損壽命”, 到底僅僅是損害健康, 還是意味著……他會死?

宿殃的潛意識裡仍然覺得這個世界隻是虛構的, 心底仍然沒有對死亡的恐懼, 但一想到可能會到來的生離死彆,他也終於感到恐慌了。

有那麼一瞬間, 他甚至產生了想要逃走的念頭——也許不聽到最後的判決,他害怕的事就不會到來?

但他最終還是跟著羅餘踏進室內, 由弟子服侍換了一身衣裳。

羅餘沒有多話,指示宿殃坐下,給他切脈。

不過片刻,羅餘皺著眉頭收回手,沉聲問:“你體內有一股極寒之氣,是曾有奇遇?在雪山, 冰原, 還是寒潭?”

宿殃沒有隱瞞:“在小玉樓的玉鑒潭。師姐說,是寒潭冰魄。”

“寒潭冰魄……”羅餘沉吟片刻,問,“她沒有告訴你, 將這寒物馴化入體之後,不能修習過多陰寒功法, 否則反倒會傷身?”

宿殃抿嘴道:“……說了。”

羅餘氣笑:“那你就是自己找死, 才會繼續修習清寒派功法, 最後還練了一套半凋紅?”

宿殃避開羅餘的視線,垂著眼睫,說:“那時我已經練了六冥葬花和九寒吐蕊,按照師姐的說法,修習更多寒功,也僅是對我壽命有礙,並沒有說……會有多嚴重。”

他頓了頓,接著道:“況且,我要是不練半凋紅,顧非敵中的血蠱……恐怕沒法解決。”

羅餘當然知道半凋紅的作用,聽到此處,也深知宿殃當初實是無可奈何。

但他依舊氣得磨了磨槽牙,衝宿殃道:“你以為半凋紅是什麼簡單的功法?它是另一套心法的斷章,本就不全,當初被盜走修改,完全是為了應急,否則又怎麼會被封存?就算你體內沒有寒潭冰魄,修習半凋紅都會損傷你的經脈,更何況你……”

宿殃問:“我會死嗎?”

羅餘道:“你根本就是在找死,你說呢?”

宿殃不知該說什麼,隻能沉默。

最終,還是羅餘打破了寂靜。

“厄羅鬼帳的毒蠱,若想強行引出,倒也的確隻有半凋紅做得到。”他歎息一聲,“畢竟,它出自厄羅鬼帳,本就是從煉蠱控蠱的心法截取的。”

說著,他看向宿殃,道:“也虧得你體內流著我厄羅鬼帳王室一半的血,能夠抗住如此陰寒的內力。若是換了彆人如你這般行事,彆說登上雪山,就是深秋的寒風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後半句話,宿殃完全沒聽進去。

他呆滯片刻,猶疑問道:“……厄羅鬼帳的……血?”

羅餘看向宿殃,視線落在他秀氣的眉峰,緩緩描摹至微挑的眼尾。

這樣美麗的眉眼與記憶中早已開始模糊的人影重合,半晌,他道:“你的母親名叫厄羅瑾,是……我的親妹妹。”

宿殃整個呆掉了。

“所以,”羅餘道,“我其實是你舅舅。”

宿殃滿臉迷茫。

舅舅?

魔教聖子什麼時候又多出來個舅舅?

羅餘似乎對宿殃的驚訝毫無所覺,自顧自起身走到桌邊,拾起那支作為信物的花釵,道:“你的母親,在我印象裡仍舊是那個有些任性刁蠻的小女孩兒。當年,她偷偷從冰原跑來找我,我便帶著她與你父親和顧盟主一起遊曆江湖。經過洵水城時,她纏著我,非要我幫她買下這支花釵不可。”

說著,他歎息一聲:“一晃,二十年了……自她被你父親擄去荒原魔鬼城,而我又不得不隱居雪山,躲避鬼帳王庭的人,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麵。”

宿殃對此無話可說。

他還在消化自己突然多了個舅舅的事實。而且,這個舅舅似乎還與厄羅鬼帳的王室有些淵源。

那麼,魔教聖子豈不是也與厄羅鬼帳王室有關係?

……這是什麼詭異又複雜的關係啊?

羅餘輕撚手中花釵,輕笑:“我沒想到,再見到這支花釵,我與瑾兒卻已是陰陽相隔,她的兒子也已經這麼大了。”

說著,他看向宿殃,眼中卻沒有親人相見的溫和。

“說實話,我本不想救你。”他淡淡道,“宿懷竹當年的行事實在令我氣憤,照瑾兒的性子,她也一定不願生下你。”

說著,他又嗤笑一聲,道:“但既然你是因為鬼帳血蠱才來找我,我倒也有責任助你……罷了,好歹你也算我的晚輩,就這樣見一麵倒也無妨。”

宿殃被羅餘變來變去的情緒弄得更加不知道該說什麼。

“血蠱在你體內其實並無危險。”羅餘放下花釵,將話題轉回宿殃身上,“有半凋紅的壓製,它幾十年內都翻不出什麼花來。倒是那寒潭冰魄,可能會在一兩年內耗儘你的生機。”

宿殃悚然一驚:“一兩年?”

羅餘哼笑道:“若你還像之前那樣妄動內力,數月……不,幾天之內就去見閻王也是有可能的。”

宿殃終於壓不住心中焦慮,急切道:“沒有辦法拖一拖嗎?如果,我不再練功,不再動內力……不,如果可以廢掉我的內力,是不是就好了?”

“廢掉內力?想要廢掉內力,隻能徹底毀去你的經脈,你會立刻被寒潭冰魄凍死。”

羅餘嚴肅道:“機遇、天材地寶,這些東西雖難得,但其實它們也是極危險的。當初你馴化冰魄時,必定經曆過一場生死考驗,隻是你自己或許在昏迷中沒有察覺。我可以確信……當時必定有一個人,一次次幫你度過難關,你才能活下來,最終將它馴服。”

宿殃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回想起當初在寒潭下洞穴中的事,是誰守在他身邊,將他一次次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