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尋從來沒有一下子說過這麼多哄人的話。
印象裡用這個語調跟人交流,還是幾個月前的家宴上,麵對舅舅家那個不到三歲的女兒。
他搜刮儘了腦海中的詞彙。
依舊足夠耐心。
“可可,我在擔心你。”易尋說。
門終於在這時打開。
表情還有一絲慌慌的女孩從門後小心翼翼地出現:“易尋。”
“到這裡來。”他對著她伸出了手,想牽她出來。
她卻往門後縮了縮,難為情了一陣,扭扭捏捏地道:“我……我不是在躲你,你彆多想。”
“我我……我來那個啦。”她眼睛一閉,破罐子破摔地說完,又急急忙忙地一關門,羞恥地躲回了廁所裡。
留下懵了的易尋在外麵慢慢琢磨過來。
本來以為發現易尋站在身後的那一刻,就已經是自己人生中的最災難時刻。
進了這個洗手間以後,周可可發現它隻能排名第二。
平時太規律了真的不是件好事,以至於到了日子的臨近幾天,她想都想不到要提前準備。
沒料想一下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窘迫來窘迫去,酒店的女服務員終於把她需要的東西送了上來。
躲在洗手間裡收拾完了殘局,周可可才羞羞地出了門。
易尋正在一旁為她倒剛燒開的熱水,杯子裡好像放了什麼,她走近,聞到一股濃鬱的紅糖味。
“謝謝。”周可可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聽著他用勺子攪拌糖水,發出好聽的“叮咚叮咚”。
他托起了杯子,對著杯口吹了吹氣,這才轉過身,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過來。”
周可可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啜著熱騰騰的糖水。
微燙的溫度暖過了喉嚨,連著胃袋也一起變得溫暖。
她腿上披著黑色的西裝,身邊的男人襯衣收在西褲裡,腰細如薄紙,一雙長腿看起來比例驚人。
知道她心裡還亂糟糟的,他一直沒怎麼說話。
是她自己先做好了心理建設,主動開了口。
“對不起。”
“嗯?”易尋沒有體會到這一句道歉的語境,目光溫和地看著她。
“我在那些人麵前亂說話了,”周可可捧著杯子,低下了頭,“對不起。”
不知道他都聽去了多少。
她以後在外說話一定不會再那麼衝動了。
易尋一時沒有回答。
房間裡安靜下來後,空氣中隱約的笑意變得容易捕捉。
她迷惘地歪過了腦袋:“你在笑嗎?”
她忽然很鬱悶。
看著他微揚的嘴角,她就知道,他心裡麵肯定早就把她笑死了。
好笑的周可可。
笨蛋周可可。
說著什麼“他不是喜歡我,難道喜歡你?”
奇怪,她當時是哪來的這麼大的自信呢?
她的心又一次亂成了團,當易尋托住她的後腦勺時,她的睫毛抖個不停。
“先前那個聰明勁兒去哪了?”他忍了笑問她。
問得她一臉懵懂,除了眨眼睛,再沒彆的反應。
他拿走了她手中捧著的水杯。
擁她進了懷裡。
周可可聽到他輕聲說了一句“笨蛋”,心裡也很服氣地認同,可下一句就又聽不懂了:“為什麼要道歉?”
易尋的手指輕柔地一下一下,順著她毛茸茸的頭頂。
“你對他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