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正在注視著這場戰役。
少女射出的每一根箭都在加快她體內靈力的流逝。
可惡靈被祓除之後所轉換而來的靈力卻不再像從前那樣回攏在她的身上。
那數百個張牙舞爪,勢要撕咬人血肉的惡靈,一心欲把高高在上的巫女扯下來,讓她跪下來屈服,求饒,哭泣。
她能看見月色之下的一切,如穢土般泥濘的黑色正大肆浸毀著神社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手臂漸漸傳來酸痛,就連拉弓的三指也被摩擦出了血絲。可終究是不夠,體內漸漸衰竭的靈力不夠支撐她消滅所有的惡靈。
要不就這樣算了吧。
憑什麼她要為祂所做的事情買單。
她慢慢放下了抬起手臂的速度,任憑狂風飛舞著身後的長發,於是抓住空檔的惡靈們一個爬在另一個的身上,以踩著他人血肉的方式,拚命伸手去夠立在廢墟高樓之上的少女。
然後它們夠到了。
又想要用力地將人拽下來。
處在最後麵的查爾斯看到這一幕,興奮到渾身顫栗,如同到達高.潮,他沒想到月讀唯的身上還有如此龐大的力量。
而這些力量隻需再一次收集,又可以轉化成更多的“作品”!
她的紅色裙擺被扯碎,那掉落的零星布條成了鼓舞它們進一步往上的動力。
月讀唯低頭去看,那是一張張不一樣的人類麵孔,可是他們的身軀裡卻住著摧毀神智,讓他們失去自我的惡靈。
查爾斯的永生,不過是將人變成隻懂得毀滅的怪物。
這也能叫做偉大的作品嗎?
還不如那個「味美思」看得更讓人順眼些。
她皙白的手指再次搭上箭羽,猛烈爆發出的白光讓惡靈們下意識閉眼逃避,像多米諾骨牌被推翻,一個躲開後推到了後一個,頃刻之間搭好的人梯渙散開來。
可那有如何呢?
查爾斯雖然覺得可惜,但卻沒有動搖到他的半分自信。
他們是不會覺得痛,不會覺得累的人形武器。隻要不被靈力所殺,就會繼續往上爬。
隻要耗下去,她終會從高處摔下來,成為他創造作品的畫筆。他是懂得感恩的人,每一次下筆,都會感謝她的。
查爾斯甚至想好了後麵的很多事……要利用這所神社,吸引更多的人進來,自願成為他的實驗體。
而月光下的少女仍在不知疲倦地挽弓搭箭,她那雙鳶紫色眼眸已流露出疲憊的神色,隨著體內靈力的損耗,想要再搜刮出一點來射出一箭時,已經不夠了。
於是那張銀色大弓不再反射光耀,就在人手中逐漸暗淡,又從暗淡到消失。
她的手中已空無一物。
「打開虛擬麵板」
【已為玩家開啟虛擬麵板。】
【虛擬麵板如下——】
姓名:月讀唯
身份:月之巫女
年齡:1
7
所屬神社:伏月神社
守護地區:東京市米花町
天賦技:月之守護、破魔之箭、真相之眼、赤子之心(不可激活)
容貌值:97(一張足以媲美神明的美麗臉蛋,偏偏長在你這個廢物身上)
體力值:15(現在的你,勉強維持站立就已經筋疲力儘)
智商值:60(你能思考的事情不多,也就是一加一等於幾的水平)
幸運值:1(已經到了神明要放棄你的邊緣)
……
已經到了要放棄我的邊緣了呀。
她的胸膛忍不住起伏,口中發出接連不斷的笑聲。
隨後是嗚咽,止不住的嗚咽——
接下來便是被那群如同惡鬼一般的惡靈扯下,身體跌落人群之中,不論發出什麼聲音,都會被淹沒的沉默。
她的心靈要比她眼前的世界,
更先一步地陷入黑暗裡。
……
仍在鳥取縣的一乾人等,在目睹不可思議力量後皆瞠目結舌。
哪怕是降穀零和赤井秀一這種早就見識過巫女神力的人,也沒有想到那種力量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唯有工藤新一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施展的神力。
那不是小唯與查爾斯之間的戰鬥。
而是她與祂之間要做一個了結。
他要快一點趕到她的身邊去。
工藤新一已經想到,他們現在會在哪裡。
“還有兩個人,需要麻煩你們救出來。”
少年向降穀零他們透露了尋千守和尋千春的位置,她們就在離這不遠的地方。
而且她們是神社的宮司,沒有誰比她們更加了解那個神明——或許她們會有幫助小唯的辦法。
在見到那位老人家,工藤新一把事情告訴她之後,尋千守也沉默了。
尋千春不願意相信少女已然背叛了她們的神明,更不願意相信神明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這個孩子,“小唯是月的孩子,是神賜給伏月神社的輝夜姬,婆婆,您當初不是這麼跟我說的嗎?!”
“可輝夜姬是終究要回到天上的,這就是命!”尋千守在見到那個女嬰的第一刻,她就在這個孩子的身上感受到了神明的旨意。她撫養她,教導她,讓她成為伏月神社的巫女,為伏月神社帶來數不儘香火與朝拜——
尋千守曾堅定不移地信仰著她所供奉的神明,那是一位真真實實的,為世間降下福祉的神明啊!
向來被任何事都壓不垮的老人,在此刻卻終於卸下了支撐她所有精神的氣力。
“回去、我們回去。”
她狠狠地用拐杖敲打著地麵,“既然神明要拋棄那個孩子,那這孩子便是我們的孩子!”
“去,去把小唯找回來!”
……
在雲層漸漸翻白的時候,月亮依舊不肯從天空上離開,夜色即去,飛機的機翼在地麵投下一片模糊的陰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