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箏和如嫿這才行禮離座,如嫿自走到桌案旁,執筆調好顏色,環視了滿園花卉,便開始下筆勾勒,如箏則走到放著樂器的案幾旁,挑了一張鳳尾梧桐木的箏,坐下試了幾個音,抬指奏起了瀲灩奏過的那曲《山河慶》。
第一串琴音響過,剛才還在竊竊私語的滿園貴婦不約而同地都禁了聲,參加過數年前那場宮宴的命婦們,一時都有些恍惚,以為自己又聽到了當年崔家小姐的絕藝,與瀲灩的琴曲比起來,如箏所奏的山河慶少了幾分華麗溫婉,卻多了幾分大氣歡快,雖於技藝上略遜於瀲灩,卻貴在應景,短暫的寂靜後,是各家貴婦讚不絕口的恭維之聲,薛氏心裡驚異憤怒,麵上卻要裝作欣慰驕傲,心裡暗恨:眼見著抬高自家女兒讓如箏出醜的布置卻成了如箏一鳴驚人的良機,不禁暗自怪如嫿多事,再轉念,心裡又是一緊:沒想到自家這個時時謹慎處處順從的繼女,卻有此等深藏不露的城府。
旁邊如嫿心裡的驚異更甚薛氏幾倍,原本是想看如箏出醜,抬高自己的同時也給最近處處和自己作對的她一個教訓,卻沒想到自家這個長姊竟然憑空冒出如此絕佳的琴藝,一時驚得她忘了落筆,直到看到薛良姊焦急的眼色,才強自壓下驚詫憤恨,專心於畫紙之上。
不一會兒,如嫿所作的芙蓉春意圖完成,如箏的琴曲也落下了最後幾個音,有宮人拿著如嫿的畫作向各家命婦們展示,隻可惜經過了剛才的驚豔的琴曲,眾家命婦的心思早已不在畫作之上,讚許之言也帶上了敷衍的意味。
太子妃笑著賞了如箏和如嫿,便叫她們回坐。
如箏施禮回坐,不禁看了看主位上的瀲灩,隻見她眼中也帶著一絲驚訝,更多的卻是欣慰和愛憐,如箏心裡一暖,剛剛的憤怒也消了幾分,旁邊的如嫿此時卻轉過頭來,臉上帶著甜美的笑意,眼中卻深藏著滿滿的怨毒:“大姐姐果然是琴藝過人,技驚四座啊!”
如箏看她略帶扭曲的笑容,心裡不知怎麼便舒暢了很多,當下笑的真摯:“哪裡,還不多虧妹妹提攜,姐姐才有這一展才華的機會?”說完還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如嫿憤恨欲死,又不得不咬牙忍了,低頭吃酒。
此時,從院外匆匆走入一名內侍,行至太子妃座前跪定:“啟稟太子妃,太子殿下剛剛在前廳聽到後花園這裡有樂聲響起,甚為讚許,讓奴才來問問,是誰家貴女所奏。”
內侍的一席話讓如箏心裡一驚:本朝這位太子於男女之事上可是風聞不佳,自己若是因此事入了太子的眼,可是大大不妙,但此時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太子妃當下冷笑到:“你回去稟了太子,便說是定遠侯府小姐林氏所奏,告訴太子,難得她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技藝,實屬不易,本宮已經賞了她和她妹子了,便不用太子多費心了。”
內侍如何不知太子妃話裡深意,當下冷汗直流,叩頭稱“是”,轉身便出了院子。
如箏這才放下心來,太子妃沒有說出自己的閨名,言語上又暗示了太子自重,看來自己這一次不會落下什麼後患了,當下心情愉悅,自斟酒吃了一杯。
之後又有幾家的小姐展示了才藝,但卻沒有剛剛如箏那樣出彩的表現了,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太子妃宣布宴席結束,讓大家自己隨意遊覽,便帶人回去更衣了,眾人忙起身行禮,待太子妃和恭王妃等人走了,便有內侍和宮女來引導各家夫人貴女遊覽花園,薛氏看了薛良姊臨走時的眼色,交代了幾句便向著薛良姊宮室走去,如嫿無奈隻得強笑隨了如箏在園內慢慢遊覽著。
走著走著,園子裡漸漸能夠看到各家公子的身影了,這正是春日宴的傳統,說白了便和五月初五的端陽上原遊相似,是年輕男女難得能夠略微自由相處的節日,隻是端陽上原遊全京師所有少年人都會參與,而這東宮春日宴,則是專門為貴族公子小姐們所設,現下,太子還陪著諸位已經有了家室的皇親勳貴們在前麵吃酒,各家未婚的公子們則悄悄來到後園把握著難得的機會與自己心上人相會閒談,或者在閒談中尋一尋可能成為自己心上人的姑娘。
如嫿看到園中男子漸漸多起來,剛剛的不悅才被衝淡了幾分,不時左顧右盼,在人群中尋找蘇百川的身影,如箏則高興落得清靜,自己安心看滿園芙蓉開的正好。
不一會兒,便聽得身邊如嫿身上環佩輕響,如箏抬頭看時,果然是蘇百川正在不遠處賞花,旁邊似還跟著什麼人,半身隱在花叢後,看不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慶祝某奚本文第一個十萬爪出來,今日加更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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