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外麵突然傳入內侍焦急的聲音:“殿下,聖上已經到了乾元殿,皇後娘娘正在到處找您呢……”
太子動作一滯,伸手捂住了如箏的嘴,回頭喝道:“放肆!這麼一會兒便等不得麼?”如箏趁機把短錐反握住,藏到了衣袖中。
外麵傳來內侍跪倒的聲音:“殿下,不是小的沒眼色,實在是皇後娘娘找您找的心焦……”
太子咬了咬牙,回頭對如箏做了一個威脅的表情,俯身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不必再想什麼對策,拿淩貴妃壓我也無用,你就乖乖等著本宮抬你過府吧,若是你上路,本宮會考慮給你一個好點的名分……”他的尾音,轉為一串邪佞的笑聲,一把將如箏推到旁邊石牆上,轉身扳動了旁邊不知什麼機關,一道暗門打開,外麵強烈的光刺得如箏睜不開眼睛,待她慢慢適應,便見一個不大的洞口赫然出現在自己眼前,而太子,早已不知去向。
她頹然起身,不知道那道門外麵等著自己的是什麼,但至少不會比太子更可怕,當下便略整理了一下衣服,逃出了這個是非之地。
門外並無什麼更可怕的東西,隻是剛剛那個帶她更衣的宮婢還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裡,帶著一個詭異冷淡的微笑,看著如箏:“林小姐,衣服換好了,便隨奴婢走吧。”
如箏點點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裝作無事般隨她走出了假山,手裡還緊緊握著那把短錐,生死一瞬,現下的她卻並沒有逃出升天的興奮,隻是身為侯府嫡女的尊嚴,不允許她在此地失態……
轉過那間小房子,如箏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是如何被偷梁換柱到房子後麵的假山空洞中的,直到看見滿臉焦急的如詩,她才有一種終於活過來的感覺。
那宮婢對著如箏福了福身:“林小姐,奴婢就送到這裡了,小姐是識時務的,切莫行差踏錯,連累了家人……”她起身,帶著一個略帶深意的笑容:“奴婢,言儘於此,林小姐請自便吧。”
如箏咬了咬唇,笑到:“多謝姑姑提點。”
待那宮婢退下,如箏才轉身向著如詩走去。
“箏兒……你怎麼如此慢,剛剛那位姑姑說什麼了?”如詩著急地迎上來,對上的卻是如箏略帶歉意的微笑:“沒事的大姐姐,我剛剛進去才發現,那位公公隻拿了長衫,沒有拿裙子,姑姑又令人去取的,故而耽誤了些時間。”她胡亂編了個借口,敷衍了過去,抬眸間卻看到不遠處,剛剛那個灑茶的宮婢正被幾個內侍捂住口鼻拖下去,當下便嚇的變了臉色。
如詩看她麵色不對,也回頭看了一眼,便低聲喝道:“箏兒,彆看!”
如箏這才回過神,趕緊轉回目光,裝作無事一般和如詩一起轉身向著暖閣走去。
“不過是灑了些茶,咱們也沒有責備她……宮裡實在是太可怖了……”如詩兀自嚇得回不過神來,這樣喃喃說道。
如箏沒有接話,她如何不知那宮婢被殺,自然是太子為了警示自己不要多話,不要掙紮,心裡不由得對太子的暴戾行徑更加憤慨恐懼,此時的她,內心已是一片死寂,她沒有想到,今生自己的掙紮求生,換來的依舊是山重水複,九死無生的結局。
她二人剛剛返回暖閣,還沒來得及坐下,便有內侍來傳旨宮宴開始,房內的各家命婦小姐便陸續隨著宮婢們出了暖閣,如箏趁亂將簪子插好,隨宋氏她們走入乾元殿,與早已等在那裡的男賓們一起,對著主位上的明德帝等人行了大禮,又分品級坐下。
如箏惴惴坐下,心裡忐忑不安,偏偏定遠侯府的位子因著老太君的緣故,離著皇族主位很近,如箏心裡更慌,眼睛根本不敢看向高處,目光閃爍間,卻無意中對上對麵一雙好看的鳳目。
如箏也曾經想過,再見蘇有容時,他眼中會流露出怎樣的目光,是傷感,冷淡,憤怒還是無奈,今日再見,她卻赫然發現,自己全然想錯了,他眼中流露出的,隻有平和,鼓勵,還有淡淡流轉,又努力壓抑著的絲絲情意……
一眼相知,一念天涯,此時的如箏便再也移不開目光,隻癡癡地盯著他,似乎像是想要把這個人的樣子,深深地刻進心裡……
對麵的蘇有容被她盯得臉上的笑容終於掛不住,忙低頭掩去了唇角的抽動:這丫頭……不對勁兒啊……此時不是應該看我一眼就趕緊轉開臉……
他突然想到剛剛開宴前,恭王拉住他悄聲說的話,心內一凜:難不成,那一位已經出手了!
想到此處,他抬眼看著主位上的太子,心中漸漸升起一絲戾氣。
此時,精致的水陸奇珍被陸續端上案幾,明德帝抬手笑到:“今日冬至,朕和皇後在乾元殿設宴款待各位愛卿,雖為宮宴,也是家宴,各位愛卿不必拘束,儘興便是!”
眾人趕緊起身,齊聲感謝皇恩浩蕩,澤被萬民,明德帝又揮手令大家坐下,宮宴正式開始。
觥籌交錯,如箏卻無心宴飲,勉強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聽著旁邊各家命婦之間低聲的寒暄,耳朵卻一直注意著主位上的動靜。
不一會兒,各家公卿開始起身祝酒,蘇府那邊便是世子蘇清辭代替自家年邁未曾入宮的父親,起身祝皇帝萬壽無疆,祝大盛國祚永繼。
明德帝笑著滿飲了一杯,又問候了老國公和老誥命的身體,待蘇清辭跪謝了,明德帝又笑著轉向定遠侯林承恩:“林愛卿啊,朕聽說你和蘇愛卿兩家正在議親?”
他一言出口,國公府和林府眾人都是一醒,各懷心事地看著明德帝。
林承恩趕緊起身離席,施禮答道:“啟稟萬歲,微臣的確正是在和蘇大人商議兩家兒女的親事,已經差不多定下了……”
明德帝饒有興致地看看兩家坐著的小兒女,欣慰地點點頭:“不錯,這盛京各大世家裡,你們兩家的後一輩也算是人才濟濟了,隻是不知定的是哪兩個啊?”
聽了明德帝的問話,如箏的手在袖裡暗暗攥成了拳,雖然她知道,如嫿的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此時卻還是忐忑不安,生怕蘇百川鬨出什麼亂子來……
此時,蘇清辭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稟陛下,我兩家議的,是犬子蘇百川和林大人掌珠林如嫿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