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到了九月初八,早間如棋夫婦倆熱熱鬨鬨地搬回府裡住對月,如柏也送信回來約定了這一日回府,闔府上下都已經賀過了如杉高中大喜,現下都在等著如柏回府,卻並不都是為了賀他一賀。
晚膳過後,如箏坐在沁園堂屋裡,看著窗外漸沉的暮色,心中七上八下,雖然一遍一遍告訴自己要信任蘇有容的安排,但事關如柏的安危,她還是有些坐不住了。
正坐立不安間,卻見夏魚慌慌張張跑進來,匆匆福身說道:“小姐,二門上來人說,二少爺他回來了。”
如箏一下子起身向外走去,夏魚跟著她一路疾行出了角門,還沒到二門上,遠遠便看著那邊幾個小廝扶著一個少年,如箏看著那少年身上的血跡,頭“嗡”地一聲就迷糊了,又狠狠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勉強恢複了清明,她搶上前幾步剛要叫,卻發現那少年並不是如柏。
對麵的路秋給如箏行了個禮:“二小姐。”又好像知道她心裡怕的是什麼似的,笑著加了一句:“二少爺沒事。”
聽他這麼一句,如箏的心才真的落到了肚子裡,看他身上血跡,心裡又是一驚:“你怎樣?”
路秋微微一笑:“小的多謝二小姐關心,小的也沒事,這些血不都是小的流的。”
如箏見他言語如常,才略放下心,讓人趕緊扶他去醫治,路秋剛剛退下,門外又是一陣喧囂,卻是如柏到了。
看到絲毫未損的如柏和後麵微笑著的蘇有容,如箏才算真正放下心來,如柏深深看了她一眼,笑到:“姐,我回來了……”
如箏點了點頭,又對著後麵的蘇有容深深一福,卻沒有說話,隻是抬起頭看著他,淚水漸漸地湧了上來。
蘇有容看著她這個樣子,一陣心疼,卻無奈人來人往的不能多說,隻是還禮說道:“得了,如柏也回來了,我先告辭,明日再見吧。”
如箏再福送他出了門,便帶著如柏去了慈園請安,一句“路遇盜匪”將一番驚魂輕輕掩去,老太君再三問了幾遍,又感歎了一番世風不古,京郊居然也有盜匪出沒,千般叮囑了才放他們回了沁園。
如箏帶著如柏回到堂屋,讓浣紗關了門守著,自拉起他的手左看右看了幾遍,才歎道:
“雖然早有防備,但依然是嚇死姐姐了,柏兒,你確是無事吧?”
如柏見自己姐姐這樣上心自己,心裡也是一柔,反握住她的手:“姐,你也都看見了,我能有什麼事……”他輕笑道:“那些刺客,根本就不是那個紅衣俠客的對手,不過幾個來回就儘數被殺,若非路秋那小子當誘餌時大意了,便是他那點傷也不會受的……”他略沉了沉,又笑到:“更何況,還有我那武藝高強的神箭手姐夫跟著,能出什麼事情呢?不過說回來……姐,那個紅衣俠客一看便是江湖中人,子淵大哥怎麼會和他熟識?”
他這麼突然一問,如箏還沒想好說辭,如柏卻先笑到:“姐,你不知道,我今日看那紅衣的俠客,才知道什麼叫高手,!”他眼底閃過一絲興奮:“那俠客雖然是在殺人,動作卻如同行雲流水,比舞劍還要好看,卻又沒有那麼多繁複的套路,一招一式極其簡單,但是他每出一劍,都會有一個刺客倒下,端的是厲害極了!”他興奮地臉色發紅,如箏心裡卻暗自笑了一聲,她知道如柏口中的“紅衣俠客”八成就是迴夢樓主上官鐸,卻也不同他說明,自待他說累了止住話頭,又細細叮囑了一番,便打發他去歇下。
如柏被盜賊搶劫的插曲並沒有影響翌日重陽家宴的布置,第二天,各院夫人小姐還是早早地便來到主院給老太君請安,老太君拉著如箏又問了問如柏的情形,知道無事方才放下心。
又過了會兒,徐氏帶著丫鬟婆子們來伺候老太君和夫人小姐們插茱萸,簪菊花,老太君看著她今日也不過穿了一身淺藕色半新不舊長坎子,裡麵配著是素青色的長衫,在一眾光鮮亮麗的夫人小姐中顯得十分不起眼,便是連自己屋裡有頭有臉的大丫頭,打扮的都要比她精巧幾分,心下一陣讚許,伸手選了一支紫繡球,旁邊韓嬤嬤就要來接,老太君卻笑著將菊花遞給了徐氏,徐氏眼睛一亮,又恭謹地低頭接過花輕輕幫老太君簪在了發髻之上,老太君微笑著點點頭,又拿起盤子裡的茱萸荷包摩挲著笑了:
“這荷包如此精美,看著像你的手藝。”
徐氏趕緊福身答道:“回老太君的話,這些荷包,確是妾親手縫製,小玩意兒手藝粗疏,老太君見笑了。”
老太君抬頭看看她頭上,還是隻簪著自己賞的那隻鑲銀的金簪,再有就是幾朵絨花,並無其他首飾了,不由得點頭笑到:
“你一向是心靈手巧的,也有心,很好,如今你也是解元的生母了,大家貴妾打扮光鮮些也是府裡的體麵,不必太簡素了。”
徐氏趕緊福身應了,老太君又對韓嬤嬤到:“我記得前幾日宮裡賜下的緞子裡,有件銀紅散繡玫瑰的,到是光鮮,也不違製,就拿了賞給徐氏吧,”說著又轉向徐氏:“你日夜照顧少爺小姐辛苦了,但日後也要更加上心才是。”
徐氏趕緊跪下謝賞,老太君笑著讓她起身,她便又端著盤子恭敬的來到三位夫人麵前,還是那樣謙遜地微笑道:“請三位夫人簪花。”
宋氏笑著選了支金牡丹,薛氏卻隻拿了個茱萸荷包,刁氏年輕又愛俏,自挑了支亮色的金背大紅,徐氏又端著托盤來到幾位小姐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