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番話,倒是提醒了薛瑾,他邪笑了一下,自走過去圍上被子:“姑母說的對,是我太著急了。”他回過頭瞪著如箏,雙眼露出覬覦和憤恨交加的複雜神色:
“表妹自能言巧辯,我倒要問問,昨日是誰在回廊攔住我說話,又是誰夜間給我撫箏傳情的?”
如箏被他說得一愣,轉眼又氣的柳眉倒豎:“表哥說話要有實據,這幾日你滿園子亂轉,莫說是我,便是丫鬟婆子每日裡都要遇到無數次,我和你說話是禮儀使然,倒成了罪過?說到撫箏更是可笑,表哥若是想聽我撫箏,自可以約了棋兒嫿兒柏兒,咱們一起賞花論曲,又何必夜半偷聽?表哥你說話顛三倒四好不糊塗,我聽不懂。”
薛瑾被她一番搶白恨得牙癢癢,冷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濕透的香囊:“表妹好言辭,不過愚兄倒要問問,這荷包是你給我的不是?!”他這一言出口,滿屋子人都驚了驚,伸頭看時,卻見他手裡是個十分不起眼的素色荷包,料子針腳都一般,卻像是外麵街上幾個大子兒一個的貨色,都不知他拿出這麼個東西來是何用意。
如箏也隻是冷冷地瞟了那個荷包一眼,到:“我不認識,表哥彆是喝多了做夢吧。”
薛瑾則獰笑著打開荷包,從裡麵掏出一物,對著眾人抖了抖又轉向如箏:“彆的你不認識,這個總認識吧?”說著還拿到鼻尖嗅了嗅:“這可是表妹你的青絲一縷,你拿青絲來跟我傳情,如今又不承認,還把我推到水裡,今日你可彆想狡賴!”
花廳裡眾人看著他手中長長的一縷頭發,心裡都是一沉:這可是鐵證了,今日……怕是真的要出醜聞。
如箏看著他手裡的頭發,不驚反笑:“薛表哥你好荒唐,誰知道你從哪裡弄來一絲賤毛,便硬誣賴是我的?!”她上前看了看,又對著老太君“撲通”一聲跪下,俯首到:“祖母,孫女兒冤枉,您一向是最知道孫女兒的,我素日膽小謹慎,咱府家風又嚴,我是斷斷不會做出這等有辱門風之事,!更何況我和嫿兒就要出嫁了,您也再三叮囑我們要謹言慎行,孫女兒怎會……”
她再抬頭,臉上已經哭的梨花帶雨:“祖母,表哥手裡這頭發,看著確實像是女子的,若是按表哥的說法,想來也是剛剛剪下,如今孫女兒在這裡,我的貼身丫鬟們也都在了,孫女兒願同她們一起解發檢驗,若真如表哥所說,這縷頭發是我的,孫女兒今日便一頭撞死在這花廳裡,方不負林府女兒清名!”她說著便除了頭上簪子,又到:“還有一樁,孫女兒請祖母恩準,讓各位妹妹並貼身丫頭一並脫簪檢驗,孫女兒方才心甘!”
薛氏自看到薛瑾拿出那個荷包,就覺得事有不對,不由得暗怪他對自己竟然還有隱瞞,但卻想到此次事出突然,如箏根本不可能提前布置什麼,一時便沒有想透,如今見她脫簪自證清白,又攀扯上了姐妹們,才猛然發覺不對,轉頭看了看旁邊如嫿,卻見她臉色蒼白如雪,旁邊貼身的丫頭腿抖得如篩糠一般,當下就知道是著了人家的道兒了,心裡一邊暗罵著薛瑾荒唐,一邊對老太君福身到:
“母親,媳婦見箏兒這般悲戚委屈,實在是於心不忍,想來定然是瑾兒喝醉了胡亂攀扯好人,媳婦看此事不如就這樣揭過算了,夜深了,瑾兒著了涼,箏兒又病著,還是讓他們各自回去……”
老太君回頭瞟了她一眼,又環視四周,眼底就浮起了一絲冷意:“你也是侯府主母,怎能如此糊塗,這樣事關女兒名節的大事,怎能含混了之,箏兒說的對,這花廳裡每一個女孩兒都要脫簪查驗,來人,給我關門!”
她一聲令下,幾個慈園的媽媽趕緊上前將花廳大門緊閉,薛氏一見事情不好,又上前言到:“母親,是否要屏退下人們……”
老太君冷冷一哼:“不必了。”接著又向下掃視了一圈,武將世家一品誥命的威風一露,哪裡還有半分素日裡老人家的慈眉善目,看的各人心裡都是一顫。
老太君開口,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今日之事,若傳出去隻字片語,這花廳裡的奴婢,無論什麼頭臉,一律打殺,聽明白了嗎?”
眾奴婢趕緊跪下道了“不敢”,老太君這才點點頭:“都給我脫簪!”
如箏早就解散了頭發,眾人一看便知,她頭發齊整不帶一絲瑕疵,此時老太君一聲令下,浣紗等四個大丫鬟也拔了簪子,烏黑的長發便展現在眾人麵前,如書哼了一聲,也帶著丫鬟們脫了簪子,亦是無半點缺損,如文如棋也分彆脫了簪子,最後就隻剩下如嫿,顫巍巍站在那裡,臉上一絲血色也無。
老太君斜了她一眼,也不多說,衝韓嬤嬤使了個眼色,韓嬤嬤便上前福身到:“四小姐,得罪了。”不顧如嫿拚命躲閃,一把拽下她簪子,她滿頭黑發垂下,左鬢邊靠近頭頂的位置,赫然便露出一塊頭皮。
如嫿見再也瞞不下去,尖叫了一聲便跪倒在薛氏麵前:“母親,有人暗含女兒,那賤人誣陷女兒!”她聲音淒厲,聽得薛氏撕心裂肺地,一旁的薛瑾也傻眼了,他萬萬沒想到,本來是要攀扯如箏,卻把自家姑表妹給繞了進來。
此時老太君一聲厲喝:“給我住口!哭啼嘶叫成何體統!”如嫿被她一吼,嚇得倒了口涼氣,便哽咽咳嗽地幾乎背過氣去,嚇得薛氏乾嘛蹲下給她一通撫。
老太君又轉向薛瑾:“瑾兒,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頭發究竟是誰給你的?!”
薛瑾此時也嚇傻了,囁嚅到:“我……我也不知,是個丫頭,叫紅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