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穩,清晨,如箏被浣紗夏魚秋雁等人叫起來,五個大丫頭並崔媽媽趕緊伺候她拿香湯沐浴了,一邊拿乾帕子細細攥乾滿頭青絲,一邊幫她修飾著眉毛等細處。
因著如箏比如嫿晚一個時辰出嫁,故而時間還算充裕,直到辰時末,她差不多打點停當了,穿了中衣用了些金銀饅頭,卻也不敢多吃,剛撂下筷子,就看到宋氏和刁氏喜盈盈地走了進來,如箏趕緊笑著迎上去,又被宋氏刁氏一陣笑,直羞得紅了臉,才被宋氏按到椅子上。
宋氏作為娘家的全福夫人,是早就說好要給如箏開臉的,此時她讓浣紗先絞了熱帕子給如箏敷了三遍,趁著這功夫讓刁氏出去,又屏退了下人,跟她說了一番為□子的道理,有些是夫婦相處上敬下馭的,也有些私密的,雖如箏早已知道,此時卻仍忍不住羞得起身要躲,卻被宋氏按回椅子上:“箏兒,今日就要出嫁了,還羞怯什麼!”她笑了笑又到:
“伯母可不是來逗你的,這些事情雖然沒有理家奉親禦下那些事情繁蕪,卻是夫婦相處之道中最難的事情……”她一句話,令如箏豁然一醒,不由得想到了前世自己的失寵和如嫿的百般手段,帕子捂在臉上看不出表情,她卻重重的點點頭:“嗯,箏兒謹遵大伯母教誨。”
宋氏這才笑著拉住她的手,壓低聲音到:“你那個繼母恨不得你夫婦不和呢,且不會告訴你這些,我那可憐的崔家弟妹去的又早,伯母知道,以前定然沒人和你說過……”
她笑了笑:“咱們這些大家出來的女子,做姑娘的時候家裡無一例外天天拿女四書來拘著,生怕咱們行差踏錯一步,可臨出嫁啊,做娘親的卻總是要耳提麵命一番,說的卻是和女四書相去甚遠,其他書友正在看:!”她看看捂的差不多了,讓如箏拿下帕子,撚起一根棉線幫她慢慢絞著臉上的絨毛:
“你看這世家大族裡,夫婦之間有恩愛和諧,白頭到老的,也有成親幾年就淡了,不過是相敬如賓的,那種反目成仇,寵妾滅妻的雖不多,卻也是屢見不鮮……這其中的關竅,是做姑娘的時候萬分都想不到的,世家女子,家世地位,嫁奩子嗣都重,卻常常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夫君的寵愛……”她看看如箏的臉,繞到另一側:
“為□者,自是要守婦道,曲意柔從,但也不能失了自己的風骨氣節,更不能木訥無趣,讓夫君覺得枯燥……”她一邊將揣度夫君心思夫妻相處情趣之事和她細細說了,手下也麻利著,很快弄好了她另外半邊臉頰,滿意地笑了笑,又小聲說:
“除了這些言語做派,琴棋書畫的,還有一宗要事……詳的我也不說了,給你個東西,趁著現下沒人你就翻翻,這些門道都是代代相傳,沒什麼可害臊的!”
說著就塞了個小冊子到如箏手裡,示意她翻看。
這東西拿紅布包著,如箏前世倒是沒見過,好奇地打開剛看了一頁,又噌地合上,麵色如燃地抬頭看看宋氏:“大伯母,這……”她聲如蚊蚋,逗得宋氏樂不可支地:“得了,就這麼點時間,快翻,彆害羞!”說著就走到外間自斟了杯茶,卻是給如箏望起風來。
如箏咬了咬唇,心裡覺得大伯母說的都對,可就是……也罷!她一橫心念著四下無人,把那羞人的圖冊從頭到尾匆匆看了,又包好拿出去,宋氏笑著接過來就塞進了她裝貼身的私密物件的小包袱,又惹得如箏一陣羞怯。
宋氏笑著喚入丫鬟們幫如箏敷粉上妝,梳頭畫眉,待都弄齊備了,叫刁氏並如書如文進來看了,惹得兩個小丫頭一陣羨慕。
不多時,老太君也送走了如嫿,趕著來到沁園,一進門看著如箏裝扮一新,兩行老淚就垂在了滿是笑紋的臉上:“我囡囡,真漂亮!”
如箏心中百感交集,上前撲到她懷裡,淚水便滴到了她檀色的一品誥命長衫上:“祖母,孫女兒舍不得您!”
老太君撫摸著她已經梳齊整的發髻,依稀又想起她梳著丫髻膩在自己身邊的樣子,當下也是一陣感慨,卻笑著給她擦了眼淚:“好囡囡,哭兩聲就行了,成親是喜事,仔細一會兒眼睛腫了不漂亮。”宋氏和刁氏在一旁也是一陣打趣,總算是勸的二人破涕為笑。
老太君又拉著如箏叮囑了一番,眼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催著眾人給如箏補妝,更衣。
因著大盛朝“嫡母在不封庶母,有母不封妻”的規矩,如箏嫁了蘇有容也並不是誥命,素日裡是不能穿命婦服色的,但循著太祖爺留下的恩旨,成親這一日卻可特享誥命的服製,著六品安人大衫,待老太君讓韓嬤嬤端出禮部一早兒送來的鳳冠霞帔,眾人都是眼前一亮,老太君笑著讓如箏坐下,親手給她係上了黑絲緞牡丹花兒的額帕,環繡和浣紗就上前將那些牡丹開頭,翠雲翠葉,含著長長珠結的抹金銀翟並兩根冠底金簪一一插好,配上三翟的珠冠,端的是雍容華貴,明麗逼人。
老太君左看右看看不夠,倒是宋氏記著了時辰,趕緊催人給如箏穿了六品熊羆補子的立領長衫,又在外麵罩上大紅銀翟紋的霞帔,這才算打扮停當,眾人尚未來得及欣賞,便聽二門上有人來報,說是蘇府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
如箏心裡一動,還顧不得害羞,就被宋氏拿蓋頭蓋了個嚴嚴實實,如柏急火火地衝進來,跺腳歎道:“唉,緊趕慢趕還是沒看見姐姐大妝!”逗得滿屋子的人一陣大笑,宋氏讓如柏快去大門上催姐夫做催妝詩,如柏剛應了要走,又被刁氏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