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對我恨之入骨,也好過現在這樣熟視無睹。
但沒有後來了。
那間廠房直接爆炸了。
遊雲驍發瘋一樣往裡麵衝:“江燼,你不是說,你能拆開嗎?”
江燼神情木然:“我們被騙了。”
楚硯是最冷靜的:“這個綁架犯詭計多端,能從他手裡救走一個,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唐檸死了。
這是一個沒有唐檸的世界。
江燼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繼續生活。
果然錯在唐檸身上。
唐檸死後,江燼過的很好很好。
他再也不會和母親吵架了。
他的實驗全都進展的很順利。
他接手了鼎信集團,把自己在國外的醫藥研發公司和鼎信合並,鼎信的市值翻了一番。
哪裡都很好。
鮮花、掌聲、榮譽……江燼擁有一切。
想要和江家聯姻的名門貴女太多、太多了。
在媒體報道裡,江燼是一個前途無量又潔身自好的鑽石王老五。
甚至沒有人知道,他有一個已故前女友。
他和她相愛了八年。
白天,江燼看起來無比正常。
沒有人知道,晚上他根本難以入睡,徹夜地靠酒精麻痹自己。
他在自己和唐檸住的公寓裡,喝到爛醉如泥。
從前他每次喝酒,她總要出來勸他的,用那種帶著笑的口吻,把酒瓶從他手裡拿走:“病秧子少喝點啊,你死了我就守寡啦。”
但再也不會有人來勸江燼了。
不是說酒精會讓人產生幻覺嗎?
他喝了那麼多酒,但她從不入他的夢。
早上,江燼醒來,又重新去工作。
做那個所有人眼裡溫柔穩重的成功人士。
楚震南替唐檸討回公道,但他隻來得及抓出幕後黑|手岑寒,這位老人家的生命就走到了儘頭。
害死唐檸的,又何止是岑寒一個呢?
在唐檸死後,遊雲驍放棄了拳擊事業,加入了軍中。
他接的永遠都是最凶險的任務。
楚硯把唐檸葬進了楚家的墓地裡,她的墳塋就和楚爺爺挨著,他替母親鬱萱認了唐檸做乾女兒。
墓碑是楚硯親自刻的——吾妹唐檸之墓。
那天前來吊唁的社會名流很多。
下著小雨。
人們穿著黑色的喪服。
一眼看過去,全都是黑色的傘。
在楚硯把唐檸的骨灰盒放進墳墓時,江燼突然開始發瘋:“你在這裡惺惺作態什麼呢?那裡麵根本沒有骨灰,唐檸早就人都炸沒了,我們都該死,該和岑寒一起被槍斃!”
向來衝動又莽撞的遊雲驍,此時卻十分克製,他把江燼攔在一邊,“你冷靜一點,起碼彆驚擾唐檸最後一程。”
江燼一拳把遊雲驍打倒:“是你讓她去的!你讓她去的!她憑什麼那麼信任你,以至於把命都交給你?”
黎詩柔上來想要勸架。
江燼直接把她推進了墓坑裡,“你去死啊!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岑寒本來想要綁架的人是你啊!是你對不對?一直都是你,是你在害唐檸,岑寒也隻是你手裡的一把刀!你想讓她死!你搶走了她的一切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她的命!”
所有人都勸江燼冷靜。
江燼徹底瘋了。
他覺得全世界都該給唐檸陪葬。
唐檸從係統的數據庫裡,隻看到了那本書的結尾。
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故事的結局總是這樣子。
然而,在結局之外呢?
江燼把黎詩柔搞到毀容,退出娛樂圈。
黎氏集團破產,黎四海和韓雅到國外躲債,被賣到了黑煤窯,受儘折磨。
黎飛揚因為故意傷害罪,致人終身癱瘓,被判無期徒刑,被他打到癱瘓的就是他的姐姐黎詩柔。
環宇科技的芯片項目步入正軌後,CEO楚硯卻被逼的全麵退出環宇。
遊雲驍在任務裡失去雙腿,後半生隻能坐在輪椅上。
江燼最後做的,是回到他和唐檸住的那間公寓。
他放了一把火。
想象著,唐檸死時是怎樣被那漫天大火灼燒。
江燼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澄澈的像是藍天。
另一個世界裡的江燼死了。
但江燼還沒有辦法離開這裡。
他隻能一遍遍地重複著這一切。
他無數遍看著自己親手殺死唐檸。
然後做的任何事情,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唐檸已經死了啊!
就算全世界都給她陪葬,又能怎麼樣呢?
他懂了。
他懂了。
在一遍遍地重演裡,他什麼都懂了。
江燼現在可以回答那個問題了,“為什麼會有人,在見到另一個人的第一眼,就定下這種為了拆散婚約,假意追求對方的計謀呢?”
是一見鐘情啊。
是因為初次見麵,他就已經淪陷在少女那雙清淩淩的茶色瞳眸裡。
她真乾淨,她真漂亮。
她像是這世上所有美好的集合體。
但江燼不相信,他能夠被愛。
他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個計謀。
如果是計謀,那麼他就可以不怕失敗,他也不會失敗。
她總會愛上我的。
因為我的計謀不會失敗。
可一顆真心不行。
這世上沒有人會愛江燼。
江燼總是記得,他幼年時的一個畫麵,他用銀杏葉做了一個手工標本,開心地捧著去送給媽媽。
江君如從一堆報表裡,漠然地抬起頭,“江燼,不要打擾我工作,彆做這麼幼稚的事,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好嗎?”
江燼渴望能夠被愛。
但爸爸霍鴻隻關心他在外麵那些鶯鶯燕燕。
外公江海峰隻在意江燼是不是一個合格的鼎信繼承人。
舅舅們起先還是口蜜腹劍,後來連演都懶得演了。
楚硯更關心能不能勝過江燼,不能輸給這個小自己三歲的弟弟。
遊雲驍總是呼朋喚友,在他的世界裡,江燼這個所謂的最好的朋友,根本不是那麼重要。
黎詩柔?江燼太清楚,自己在她心裡隻是一個工具。
江燼從來沒有真正的被愛過。
他想要有一個人,可以全心全意地愛著江燼。
在遇到唐檸的那一刻,對上她那雙清泉般的眼睛時,那種渴望變得極為強烈!
唐檸被黎飛揚推下水。
江燼毫不遲疑地跳進水裡,把她抱了上來。
他知道自己用怎樣的笑容,最能讓人卸下心防。
天使般的金發少年,笑著說:“你還好吧?我叫江燼。黎飛揚性格很惡劣,如果他再欺負你,你可以找我。”聲音清冽。
他撒開了一張網。
想要捕獲她。
卻因為不相信自己能夠獲得愛。
欺騙自己,目的是為了黎詩柔。
後來。
她真的給了他夢寐以求的愛。
但他卻親手毀了這份世上最真摯的愛。
透明魂體形態的江燼,瘋狂地撞擊著這一切。
讓我醒來啊!
讓我醒來!
醒來!
這是一場噩夢!
讓我離開這個沒有唐檸的世界。
我要回去!
病床上的江燼,猛地咳出一口血。
噴湧的鮮血把病床都染濕了。
他睜開了眼,那是一雙比幽魂野鬼還要駭人的雙眼。
江燼拔下自己身上所有的管道,踉踉蹌蹌地衝出病房,不管醫護人員怎麼阻攔都沒有用,“唐檸在哪裡?”
江君如大喜:“江燼,你醒了!”
老管家答道:“少夫人在末日島嶼參加綜藝節目。”
江燼:“我要去見她。”
律師:“少爺,您現在還不能離開,外麵有警方人員在看守,隻要再等一天,明天您的取保候審申請就會通過,現在離開是越獄——”
江燼直接打斷他的話,“是我的表述不夠清楚嗎?我要見到唐檸,現在、立刻、馬上!”
江君如:“想辦法送他離開,讓他去找唐檸。”
越獄就越獄,無非是再被多判幾年。
但如果攔著江燼,不讓他去見唐檸。
他真的會死的!
隻要兒子還能活下去,哪怕他以後就是被監|禁一輩子,江君如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