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經曆了另一個人的人生。
她變成了一個小男孩。
一出生就麵對著漆黑一片的世界。
父親隻在她很小的時候,來看過她一眼,留下一個冷漠的疑問句:“瞎子?”
母親在旁人麵前十分怯懦,隻剩下母親和唐檸時,母親就會對她非打即罵,哪怕她躲進桌子底下,也會被母親殘忍地拽出來,狠狠地鞭打:“你為什麼偏偏是個瞎子?你為什麼偏偏是個瞎子!你爸爸不要我了!他要去跟外麵那些女人生兒子了!”
那些畫麵是十分跳躍的,並不連貫。
下一個瞬間,她又在被人追殺。
在那樣可怕的殺手組織裡,每一秒,她都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可是到了最後,總是她咬著牙從死人堆裡爬出來。
無邊無儘的血色將她緊緊裹挾。
窒息、絕望……
這世界甚至沒有色彩。
暗無天日。
隻有永無止儘的逃亡。
死,或許才是一種解脫。
但我不能死!
我還要去找我的姐姐。
我要活下去!
那樣強烈的意誌,一遍遍衝刷著唐檸被血色恐怖淹沒的大腦。
然後又是殺戮、殺戮、殺戮……
被人追殺,死。
或者反殺彆人,然後繼續被殺。
好疼,好疼啊。
唐檸個人的意誌被這些畫麵衝擊,她的真靈之火搖搖欲墜。
係統發出尖銳的警報音:【嘀——嘀——嘀——!宿主神魂受創!】
粉色的果凍團子,焦急地圍著她飛來飛去。
楚公館的大廳裡,那幅懸掛的山水畫之中,發出一道悠悠的歎息,如同玉石相擊般的清悅男聲響起,“你在為你的宿主激發記憶搜查令時,都不知道定位一下記憶節點嗎?任由岑寒所有的記憶淹沒她,很傷害她的神魂。”
係統:【怎麼辦?怎麼辦?我家宿主會死嗎?我害死她了!都怪我太笨!】
一團溫和的白色光芒,從畫中飛出,將唐檸溫柔地包裹著。
那道男聲再也沒有響起。
但唐檸的神魂著實穩住了!
她從被岑寒記憶帶來的衝擊中醒來。
這一切說來極長,其實隻發生在一瞬之間。
在岑寒的視角裡,隻是見到唐檸身影微微一晃,握在手裡的傘掉落在地。
傘下少女的容顏,姣姣盛放。
岑寒無法用語言形容出來,在那一刻,那種極致的美,為他靈魂帶來的震顫。
他甚至覺得,從前半生什麼也看不到,都很幸運。
因為上天,要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她。
姐姐,我的姐姐。
您是我於這世界看到的唯一一眼。
是我生命的全部光芒。
是這宇宙的全部意義。
是一切的一切。
他怕雨水打濕唐檸,匆匆將她攬入懷裡。
用身高的優勢替她遮擋那漫天的雨滴,帶著她快步跑進楚公館裡。
他不在意自己被淋濕,卻怕她受涼。
如果可以,岑寒希望世界和時光永遠暫停在這一刻。
可這美並不為他所停留。
他眼前的畫麵在飛速地消退著。
他的眼睛尖銳地刺痛。
一切畫麵又重新變得模糊。
如同輕煙一般消散。
他竭力地想要捕捉懷中少女的容顏。
由於身高的差距,她抬眸望他,在他懷中因為恐懼而身形顫抖。
少女那張天使般的美麗容顏上,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夢是真的啊。”
這是岑寒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
他的眼前再次恢複一片漆黑。
隻覺她的聲音那樣殘酷、冷漠。
令岑寒如墜冰窟。
唐檸真正想做的,可不是要拯救他的天使。
而是將他推向徹底毀滅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