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如歸吃著一隻油菜香菇包尚且不滿足,又像是怕薑無岐與他搶一般,取過一隻塞入口中,他的雙頰登時鼓脹了起來,全然無平日裡唇角含笑,目無下塵時的絕代風華,倒是多了些人間煙火氣,渾然不似修煉千年的惡鬼。
薑無岐怕酆如歸噎著,並不與他爭搶,反是輕輕拍著他的背脊,柔聲道:“吃慢些。”
酆如歸直覺得背脊灼熱得厲害,好似起了一把高火,將他的骨髓都要熬化了去,這又熨帖又難耐的錯覺,催得他伏於胸腔內的心臟時而安定,時而躁動。
他一麵咀嚼著,一麵望著薑無岐那副溫潤的眉眼,竟是微微失神。
他不愛這油菜香菇包,好不容易將擠在口腔中的兩隻油菜香菇包用儘,便不願再吃了。
但麵上,他卻是趾高氣揚地道:“還有三隻油菜香菇包便當我施舍於道長的了。”
“你勿要生貧道的氣了罷?”薑無岐從酆如歸背脊收回手,對於酆如歸高傲的姿態毫不介懷,大度地道,“這三隻油菜香菇包你若是要吃,便儘數吃了罷。”
酆如歸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動氣,許是由於薑無岐道不知對自己算不算是上心,又許是仗著薑無岐性情溫和,在鬨那良久未曾發作過的少爺脾氣。
他思忖須臾,頓覺是自己欺負了薑無岐,一抬眼,見薑無岐用著那清湯寡水的陽春麵,不由啟唇道:“道長,你且抬起首來。”
薑無岐不解地依言抬起首來,下一瞬,一隻油菜香菇包便送到了他唇邊。
他並不張口去咬那騰著熱氣的油菜香菇包,而是鬆了口氣道:“你不生我的氣了麼?”
酆如歸捉住薑無岐執著竹箸的那隻右手,將竹箸從其中抽了出來,又摩挲著那生著劍繭的虎口,笑道:“我不生你的氣了,隻消你將這油菜香菇包吃了。”
“好。”薑無岐就著酆如歸的指尖,一口一口地咬著油菜香菇包,這油菜香菇包汁水豐盈,汁水從破口湧出,蜿蜒至酆如歸的手背、手腕,又沒入了衣袂當中,暈出一大塊油漬,襯著火紅的軟緞子,實在是刺眼萬分。
“貧道自己來罷。”薑無岐說罷,便要將酆如歸指尖的小半隻油菜香菇包接過去,酆如歸卻是不肯:“道長可是嫌棄我了?連我喂的油菜香菇包都不肯吃了?”
薑無岐搖首道:“貧道絕非不肯,隻是你這衣衫……”
“這衣衫有何緊要的?”酆如歸雙目灼灼地催促道,“道長是不想我消氣了麼?”
薑無岐無法,不得不接著吃那油菜香菇包,快要吃完時,最後一點麵皮被掐在了酆如歸的大拇指與食指之間,他用舌尖輕輕一挑,才送入了口中,那酆如歸卻是順勢將食指指尖探入了他唇齒間,磨蹭了下他的舌麵。
“你做甚麼?”薑無岐略略一怔,當即將酆如歸的指尖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