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無岐回道:“他已好些了, 再歇息一陣便可。”
“那我便不打攪了。”那女子客氣地道,“道長,若有任何需要, 直接告訴我便可。”
“多謝姑娘。”說話間, 薑無岐卻忽覺酆如歸蹭了蹭他左側的鎖骨,將那得羅的衣襟都蹭開了去, 其後, 鎖骨與肩膀相接的那塊皮肉便被咬住了,並以齒百般碾壓。
酆如歸顯是故意為之,待那女子走後, 便仰首凝望著薑無岐道:“薑無岐, 我不喜歡你抱著我之時與旁人言語。”
現下分明是酆如歸抱著他,而非他抱著酆如歸,但他也不知自己為何這般縱容酆如歸, 見得酆如歸側頰的劃傷, 竟無力反駁, 反是輕手撫著酆如歸的背脊, 附和道:“是貧道的不是。”
酆如歸知曉是自己無理取鬨了, 聞得薑無岐致歉, 登時不好意思起來。
但他見薑無岐麵無慍色,卻又不覺得寸進尺:“以後抱著我時, 不許你再與旁人言語。”
“好罷。”薑無岐伸手揩去酆如歸下頜出沁出的猩紅, 柔聲道, “貧道為你將身上的劃傷處理下可好?”
“不必了, 這些劃傷半點都不疼,且至多一個時辰便能愈合了,你理會它們作甚麼?”酆如歸所言並無虛假,但薑無岐卻是一蹙眉:“你勿要仗著你體質特殊,便不將身上的傷口放在心上,有傷自是早些處理為好。”
“那便隨你罷。”酆如歸躺回床榻上,任由薑無岐取出乾淨的帕子來一一拭去泌出的猩紅,薑無岐又將酆如歸一雙衣袂掀起至肩頂,酆如歸隻覺雙臂一涼,當即羞赧萬分,視線飄忽,全然不敢觸到薑無岐。
那日,在亂葬崗,他曾褪下全身的衣衫,讓薑無岐勘查他身上的傷痕,當時,他身無寸縷,心思浮動,故作坦然,但卻尚有與薑無岐四目相接的餘力,而今,他竟是直想將衣袂恢複原狀。
薑無岐卻是未曾覺察到酆如歸的異樣,他處理好酆如歸雙臂的劃傷,接著扯開酆如歸的衣襟,而後,竟是有一道劃傷血淋淋地竄入了他眼中,那劃傷嵌在酆如歸左肩肩頂處,較其餘劃傷深上許多,其中甚至還夾雜著一縷碧綠的葎草。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縷葎草取出,又用帕子壓了壓傷口,問道:“疼麼?”
“不如何疼。”左肩全數暴露在了薑無岐眼中,酆如歸渾身不自在,不由催促道,“快些。”
薑無岐快手將這處劃傷處理好,後又將餘下的劃傷一一處理過了,才探了探酆如歸的額頭,溫言道:“你再歇息會兒罷。”
酆如歸頷首,見薑無岐起身便走,下意識地揪住了薑無岐的衣袂。
薑無岐回過身來,覆住酆如歸的手背,安慰道:“貧道不走,貧道不過是要去一旁打坐。”
酆如歸周身緊繃的皮肉旋即舒展了開來,口中卻道:“你要走便走罷,我定不留你。”
薑無岐奇道:“你既要貧道走,為何不鬆開貧道的衣袂?”
被薑無岐一語道破,酆如歸立即鬆開了手中那紺青色的軟緞子,一雙手安靜地伏於床榻上,同時瞥了薑無岐一眼:“你走罷。”
見薑無岐當真要走,他卻是氣呼呼地瞪著薑無岐的背影道:“這得羅是我出銀兩為你做的,你要走,便須得將這得羅褪下來與我。”
薑無岐竟是徑直出去了,半點不理會他,酆如歸望著被薑無岐闔上的房門,又是委屈,又是後悔,他何故要口是心非與薑無岐較勁?
噩夢中的情形霎時傾覆過來,悔意更盛。
他坐起身來,下得床榻,因那癮狠狠地發作過一回的緣故,雙足無力,一趔趄,竟要跌倒於地。
幸而有一人疾步而來,將他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