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從如歸口中嘗嘗臭豆腐的味道……
薑無岐默念了一遍凝神定心的口訣, 方才無奈地道:“貧道耳根以及後頸上的臭豆腐味便是證據。”
“不如我再多賜予你一件證據罷。”酆如歸說罷,當即吻住了薑無岐的唇瓣。
這吻並非深吻, 酆如歸以舌尖磨蹭過薑無岐的唇瓣, 便撤去了。
一撤去, 他又半咬著薑無岐的耳垂, 吐氣如蘭地問道:“無岐,你如今證據在手, 要怎樣懲罰我作弄你?”
薑無岐雙目望著前路, 舌尖卻不由自主地從唇縫間溜出, 舔舐了下自己的唇瓣。
他唇瓣上似乎還留有酆如歸的津液,確實是臭豆腐味道的。
他做賊一般, 慌忙將舌尖收了回去, 才回答道:“貧道懲罰你作甚麼?”
“你當真不懲罰我麼?”酆如歸從薑無岐的耳垂舔舐至耳廓, 直將那耳廓舔舐得水光淋漓,又將舌尖探入耳孔之中, 靈蛇一般往裡竄。
薑無岐登時再也感知不到其他事物了,酆如歸的舌尖已全然掌控了他的奇經八脈,以致於那舌尖每一分蠕動都清晰地仿若刻於他的心尖,使得他忽而生出了這舌尖將會洞穿他的頭顱的錯覺。
他的理智告訴他他須得讓酆如歸勿要再作弄他了,但他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他竟舍不得這溫熱的,挾帶著濕氣的舌尖了,便任憑其作亂罷。
酆如歸心知自己過分了, 可薑無岐為何不阻止他?
他將舌尖從薑無岐的耳孔中收了回來, 而後以下頜抵著薑無岐的左肩, 歎息著道:“無岐,你不要太過縱容我。”
你太過縱容我,終有一日,我會不知饜足地如同原身一般,不顧你的意願,將你占為己有。
思及原身,他不禁有些恍神,卻聽得薑無岐答道:“貧道並不是故意要縱容你,貧道隻是無法不縱容你。”
這便足夠了罷,不管薑無岐是憐憫他苦於那癮,亦或是旁的甚麼緣由。
酆如歸笑吟吟地問道:“你可縱容過旁人?”
他這一問是脫口而出,未經思慮,一出口,他便後悔了,倘若薑無岐曾也這般縱容過旁人,他不是平白為自己找不痛快麼?
下一瞬,他卻聽得薑無岐不假思索地回道:“隻你一人。”
這四個字較世間所有的情話都要動聽,酆如歸雀躍得不知該如何表達,一雙柳葉眼旋即激動得盈起了水汽。
他又聽薑無岐續道:“貧道為人無趣,你是第一個這樣親近於貧道之人。”
依照此言,隻消有人不覺得薑無岐無趣,與自己一般親近於他,他亦會縱容麼?
酆如歸三分忐忑,七分氣憤,死死地瞪著薑無岐道:“要是有人如我一般親近於你,你定要遠遠躲開,不許他親近,更不許縱容他。”
薑無岐失笑:“你何苦將自己與旁人放在一處相較?你與旁人不同……”
酆如歸打斷道:“你勿要顧左右而言他,你先答應我。”
話音尚未落地,酆如歸又咬住了薑無岐的一段側頸,惡狠狠地威脅道:“你若是不答應我,我便將你這塊皮肉咬下來,煎炒煮炸。”
薑無岐望住了酆如歸的雙目,柔聲承諾道:“貧道不會容許旁人如你一般親近於貧道,貧道亦不會縱容於旁人。”
酆如歸強作凶惡的眼波霎時軟成了一泓春水,傾灑於薑無岐麵上,流轉間,人間萬物宛若被鍍上了一層豔色,令人憶起芙蓉帳、美人膝、銷魂夜。
薑無岐雖不識床笫之歡,但一觸到酆如歸的眼波,心跳卻是本能地漏了一拍。
那眼波居然無端生出了一個個小鉤子來,牽扯著他全身的皮肉與內裡的臟器,教他不能離酆如歸分毫。
柳葉眼又喚作媚眼,媚眼如絲,便是如此了。
酆如歸滿足地鬆開了薑無岐的那段側頸,見其上頭嵌有新鮮的齒痕,便以舌尖舔舐了起來。
舔舐間,他似乎能清晰地聽見其下的血液流淌之聲,薑無岐的咽喉近在咫尺,毫無防備。
他忽覺薑無岐已將性命交付於他了,加之須臾前薑無岐的承諾,他不得不承認他已離不開薑無岐了。
他心悅於薑無岐,故而即便是稀鬆平常的一言一行,由薑無岐做來,便與撩撥無異,更何況是甜蜜的承諾。
回到傅明煦的住處時,恰恰過了午時。
傅明煦趕緊端了芙蕖山楂羹去看望懷有身孕的女兒,而酆如歸則將之前所買的吃食全數在桌案擺開,分彆是:梅菜扣肉燒餅、酥炸麻葉、鹵雞爪、烤雞腿、蛋烘糕、桂花蜜藕以及香菇黑木耳青菜煎餃。
酆如歸分出一部分吃食,原想送予傅明煦的母親,未料她已下地去了。
他便將這些吃食放在一邊,而後才朝著薑無岐道:“來吃罷。”
薑無岐方一靠近,香菇黑木耳青菜煎餃便送到了他唇邊。
他張口吃了,酆如歸卻站起身來,將尚未被他收入口中的半隻煎餃搶了過去
四片唇瓣短暫地相接後,便分離了。
酆如歸口中半隻煎餃不及咽下,又急匆匆地道:“除了這煎餃,酥炸麻葉與桂花蜜藕亦是素食,你快些吃罷。”
酆如歸的模樣一如亟待得到誇獎的孩童,又乖巧又幼稚,薑無岐便笑著誇獎道:“多謝你為貧道買了這三樣吃食。”
“才不是為你買的,我是買予我自己吃的,我又不像你這樣挑食。”酆如歸咽下半隻煎餃,又彆扭地抓了一把酥炸麻葉塞入口中,吃得呲哢作響,雙頰更是被填充得鼓了起來,狀若收集鬆子準備過冬的鬆鼠。
“貧道並非是由於挑食,才不食葷辛的。”薑無岐輕拍著酆如歸的背脊,“你吃得慢些,勿要嗆著了。”
那你還俗如何?還俗了便無須顧忌葷辛了。
酆如歸暗自思忖,卻全無膽量訴諸於口。
他又費了些功夫,方才將滿口的酥炸麻葉儘數藏入腹中。
薑無岐以指尖揩去酆如歸唇角上沾染的一點碎末子,不及收回,卻是被酆如歸含住了。
酆如歸將其上的碎末子以舌尖一掃,又稍稍地吸吮了下,才放過了薑無岐的指尖。
那指尖纏著津液,熨得薑無岐略生恍惚,偏生這時,酆如歸拈著一枚酥炸麻葉抵上了他的唇縫,粲然問道:“要吃麼?”
這酥炸麻葉為麵粉所製,麵粉中混有黑芝麻、白糖,因口感酥脆,形似樹葉,其上又布滿芝麻的緣故,才得了此名。
酥炸麻葉分為兩種,一種在麵粉中添加了雞蛋,另一種則是酆如歸所買的不添加雞蛋的,相較而言,前者的口感勝於後者,但由於薑無岐不食葷辛,酆如歸便選擇了後者。
薑無岐沉於恍惚中,竟將那酥炸麻葉以及酆如歸的一小截指尖一並收入了口中。
指尖一入得薑無岐口中,酆如歸的腰身即刻軟了一分。
薑無岐吃罷酥炸麻葉,舌尖不慎觸到一物,這才覺察到自己竟然含住了酆如歸的指尖。
他急急地將酆如歸的指尖吐了出來,歉然道:“對不住。”
“無事。”酆如歸又取過一塊桂花蜜藕送到了薑無岐唇邊。
薑無岐暗暗地在心中反省著自己今日施加於酆如歸的輕薄行徑,小心翼翼地張口去吃,唯恐又輕薄了酆如歸的指尖。
還未待薑無岐將這塊桂花蜜藕用儘,上頭的蜜水已從酆如歸指尖漫延而下,滑過因為喂食的姿勢而裸露出來的手腕子,淌進了酆如歸寬大的衣袂之中,將火紅色的軟緞子濕潤了一小塊。
薑無岐分明仍在反省中,心中卻陡然生出想要將酆如歸自指尖起舔舐至被衣袂遮掩的手臂的心思。
那肌膚是桂花蜜藕的味道,定然能將他口中所嘗到的桂花蜜藕的味道比下去。
——可,他為何會這般認為?
他拚命地壓抑住自己見不得人的妄想,艱難地吃下一塊桂花蜜藕之後,他驀地意識到自己的後背竟是汗濕了。
他生怕酆如歸又要喂食於他,方要自己去取吃食,酆如歸的唇瓣卻是壓了下來。
——酆如歸是要吻他麼?
他如是猜測著,但酆如歸卻出乎意料地取出一張絲帕來,細細地擦拭著他的唇瓣與下頜。
他不由舒了一口氣,然而心底竟是失望橫生。
酆如歸今日已從薑無岐身上占了不少便宜,他本是想將薑無岐的唇瓣吻乾淨的,但唯恐薑無岐嫌他粘人,才轉而以絲帕擦拭。
擦拭完畢薑無岐的唇瓣,酆如歸又扯起自己的衣袂來,去擦拭自己的手臂。
那蜜水幾乎漫過了他的手肘,因含有蜂蜜之故,粘膩著。
他見四下無人,指尖一動,將不遠處水缸中的清水引入掌心,為便於擦拭,而浸濕了絲帕。
他的手臂曲線姣好,說不出的動人,映入薑無岐眼中,逼得薑無岐又念了一遍凝神定心訣。
薑無岐命令自己專心致誌地去用食,許久,終於如願。
酆如歸擦淨手臂,喚出鬼火,將絲帕一燃,才拿起烤雞腿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