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柔出現得猝不及防, 教酆如歸手足無措,登時又變作了當年被父親逼得溺湖而死的少年。
薑無岐會變心麼?
倘若薑無岐變心了,他該如何自處?
一時間, 所有的負麵情緒於他體內流竄開去, 逼得他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
他幾近克服的膽小卷土重來, 即便理智上清楚薑無岐已與他成親,且有過雲雨了, 他有正當的理由向著柳柔宣示主權,然而,他的膽小卻促使他向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似有千萬裡, 他又連連退了數步,遙遙地凝望著薑無岐與柳柔,出奇冷靜地暗歎:好一雙璧人。
倘若薑無岐棄他而選擇柳柔, 許過上幾年,他便能看見薑無岐的孩子了, 薑無岐的孩子生得會是如何模樣?會乖巧地纏著薑無岐講故事麼?會嬌聲嬌氣地喚薑無岐為“爹爹”麼?薑無岐為人溫柔,對待自己的孩子, 定然會較對待自己更為……
思及此,他霎時奔潰了,忍了又忍, 才未失控。
可,他如何能甘心?
薑無岐分明已為他所有了。
須臾,他看見薑無岐推開了柳柔, 回首望向他,同時不解地道:“如歸,發生何事了麼?”
薑無岐猝然窺見了酆如歸眼底隱隱泄露出來的濕潤,緊接著,便想起了之前酆如歸曾與他提及過柳柔,所以酆如歸是又不安了麼?
但其實他在喚出“柳姑娘”三個字之時,很是遲疑,他雖曾與柳柔見過麵,但已過去數年了,隻依稀記得柳柔的容貌,但應是女大十八變的緣故罷,眼前的柳柔生得同他記憶當中的柳柔大相徑庭,要不是僅柳柔一人喚過他“薑哥哥”,他必然無法認出柳柔。
他方要行至酆如歸麵前,將酆如歸攬入懷中,卻見酆如歸先他一步,撲入他懷中,又轉過首去,朝著柳柔,抿唇笑道:“柳姑娘,無岐已為我破門還俗,並與我成親了,你勿要離他太近,平白惹我不悅。”
酆如歸的神情從容淡定,酆如歸的語調遊刃有餘,但酆如歸伏於自己懷中的身體竟是細微地打著顫。
薑無岐心疼不已,擁緊了酆如歸,吻了吻酆如歸的鬢發,亦朝著柳柔道:“柳姑娘,我確實已與如歸成親了。”
弟弟不知所蹤,柳柔乍然見得薑無岐,仿若遇上了救命稻草一般,全然沒有注意到薑無岐並未穿道袍。
——卻原來是已破門還俗了呀,她本以為終生不會識得人間煙火的薑無岐居然與人相戀並成親了,但為何不是與自己?
柳柔又傷心又羨慕,吸了吸鼻子,平靜了一會兒,才向著酆如歸道:“嫂子,適才是我冒犯於薑哥哥了,還望嫂子見諒。”
初次聽得人喚自己為“嫂子”,甚是新奇,且這一聲“嫂子”又是出自柳柔之口,更是令酆如歸心中的不安一掃而空,轉而化作歡欣雀躍。
酆如歸手中提著的那白毛狐狸還道有一出好戲可瞧了,最好柳姑娘能將那酆如歸教訓一通,再搶走酆如歸的夫君,豈料,好戲尚未上演,便已謝幕了,著實可惜。
許是感知到了白毛狐狸的不懷好意,酆如歸斜了白毛狐狸一眼,嚇得白毛狐狸又抖落了一地的狐毛。